是太太现下还在老太太那呢,周妈妈也是知道的,想等太太也好,只不必大家一定一起了,乏了的妈妈们可以先回去歇着。”
院子里的人巴不得这一声,俱都散了,周瑞家的僵在原地,小方也不多说,冲她笑笑道,“京中规矩,我们南边来的不懂,劳累妈妈了,明日我亲来赔罪,现要服侍姑娘安置了,妈妈请便。”
说罢也不等周瑞家的回话,自回身进屋关门了。周瑞家的气得瞪眼,偏又无计可施,好在也无人敢来嘲笑,想去和王夫人诉苦,但王夫人已经就寝,只得怏怏回房不提。
这边小方进了房,黛玉正在灯下梳头,看小方进来了便笑道,“好姐姐,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小云虽然灵巧,口齿却是不如你快呢。”
那边正在铺床的紫梨不言声的笑,小圆正帮黛玉梳头呢,闻言咬着嘴唇微微的笑,小方便道,“圆姐也别吃醋,你嘴笨手巧,这还是太太说的,可不比我们讨喜多了?”
她见人人都在做事,便出门到院门口的茶炉房打水,婆子忙与了一大桶,她叫个粗使丫鬟提进门,黛玉便宽衣洗漱,原本都是紫梨服侍的,现在改为小云,紫梨在一边提点。本来洗漱完了还要说几句闲话的,因为今天累了,紫梨便扶着上床睡了。看着她安稳闭目,把发辫放到枕上,掖了被角,放下床幔,轻轻地拍拍掌,小云把吊着的玻璃灯灭了,小方点起桌上的牛油蜡,插在赤金烛台上,罩了个玻璃罩,用手试试茶壶,紫梨一眼看见,皱眉道。
“姑娘睡下后,茶水都换新的,你忘了?”
小方乍乍舌,“姐姐多提点我,可不是忘了?”
小圆不言声,下去换了热水上来,把茶壶放进藤箱里,又轻轻在东边打开一线窗户,小云在各处都看了一遍,今晚轮她值夜,便静悄悄地打水到西边房间去洗漱了换了专用的中衣,进来悄声笑道,“都去睡吧,我也睡了。”
三个大丫鬟不言声出门了,黛玉好静,原在扬州,丫鬟们都住在西厢,因带到京里的人少,丫鬟们就宿到耳房。他们四个人睡东耳房,杜鹃儿四个人在西耳房,三个人各自洗涮完了在铺盖上倒下,小方小声道,“都说太太娘家了不得的富贵,今日一看倒也平常了,几个姑娘打扮得……啧啧……”
小圆笑了笑,正要说话,紫梨笑着道,“说是太太娘家富贵,不过是因为老太太奶过皇上的体面,从根基上说起那还是内务府包衣,我们家老爷那是三榜探花!书香世代的,怎么好比?你看他们家的丫鬟大多是不识字的,打扮也俗,就是小姐……算了,背后议论小姐,抓着了我等着被砍头罢!”
紫梨素日在主子们面前是寡言少语的妥当人,今日发了这一通议论,小圆小方都是惊诧,小圆翻了个身,模模糊糊地道,“京里的月亮好大。”
“我说紫梨姐姐,今儿发这么一大通议论,何其有兴啊!”小方抢了一句,三人都笑起来,紫梨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道,“侍候着姑娘多少年没睡好觉了——我这是让你们当心,没看人家一来就想显威风给我们个下马威?别被她唬住,行事间要透着硬气,跌了林家的面子,太太回去发作你呢……都明白了?”
这边黛玉也在枕上想,想周瑞家的好蠢,自己对丫鬟们的教育绝对不能放松,紫梨去后,小云在自己身边揽总,小圆专管一切手工梳头看着盥洗衣服倒水端茶收东西拿钱等细务,小方在外头跑着送东西管小丫头子,家里还有个看上了叫她在家学认字的小水,以后专门在书房侍候,人也就齐全了,白杏是母亲的心腹,自己看好紫梨,她配了跟老爷出门的林裕,回去成亲,好好送点东西打发了她,一时又想红莲等人怕是已经成亲了,自己格外赏了红莲十两银子,希望林发能识趣些,别为难到林正头上,不过林正专管各处收租子,地位不比林发差多少,也不必太过担心……
小云想的却是第一次自己在上房伺候,不知道姑娘夜里起不起,起夜的话该如何服侍,又想小圆是老实人,小方却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姑娘这么抬举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服不服,又想着不能睡死了,姑娘起来叫人不应,太太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贾敏也正在准备就寝,杜鹃儿给她梳头,她在想娘说的那些话,贾妃其实是叫着好听,如今万岁的性子她还不了解么,没有个出色的儿子或是出身尊贵,是不会封妃的,再怎么说,元春年资尚浅……太皇太后过今天是必定要叫进去说话的,到时候该不该提一句……改日问问黛玉吧,女儿虽小,也要渐渐的学起来应付这些个人情世故。是了,这次敏妃也一定是叫请的,唉,怕是要在宫里过夜了,一回京这应酬就多……
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睡着了,一轮圆月天际独照,月光下的贾府,显出了一丝寂寞凄清。
怀忐忑母女入宫
第二日天蒙蒙亮黛玉就醒了,她在帐内伸了个懒腰,拉开帐子看了看天色,小云方醒,自觉怠慢,连忙起身给黛玉倒茶,一杯橙黄液体过来,黛玉摇摇头,低声道,“早起不喝茶。”
昨晚是小云第一次上夜,紫梨悬着心,方才就已经醒了,听得这屋响动,连忙过来,一进屋先倒一杯滚烫的热水给黛玉,又探头让婆子们抬一桶热水来。
小云脸上发烧,记起黛玉起来要喝半杯滚热的热水再一杯温水,便去张罗温水,那边小圆小方进来,小方关窗,小圆把屏风支开成三面围着墙角,黛玉喝了热水,小云便捧上一杯温水,接着紫梨扶着黛玉进屏风擦身洗头,小方出屋到正房,轻轻推门进去,贾敏也刚起,小方便跪下道,“禀太太,姐儿洗头,今儿早饭便在自己屋用了可成?”贾敏听了无话,杜鹃走出门传早饭,要一式两份。
林黛玉换上中衣,想想也穿一件新做的湖蓝色绸底金银宝相花对襟长袄,同色的一条百褶裙,倒没花饰,穿一双五福捧寿的绣花小鞋,紫梨还要找大毛斗篷,黛玉也止了,只拿一件银鼠斗篷预备在一边罢了,饭刚送来,小方把饭摆到桌上,因笑道,“哎哟,北方人和咱们不一样,早上也是顿正经饭食的,姑娘看,是炒野鸡瓜子、白果炖鸡、清炒山药和风鱼。”
小云也上前看,道:“太太想是吩咐过了,还有一碗热豆浆呢,”小圆给黛玉擦头发。
黛玉皱皱眉,“还有什么别的,油腻腻的,炖鸡、山药你们吃了罢。风鱼留一点我尝尝,野鸡瓜子该配粥,来的是饭?那就倒滚茶进去。”紫梨朝小云点点头,小云捧起豆浆奉与黛玉。
黛玉喝了半碗豆浆,也吃了半碗泡饭拌风鱼鸡瓜子,笑道,“在家时嫌羊奶膻,少那一口还真想着。你们看紫梨姐姐肤色多么白净,都是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