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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大学未免太高深了,无妨取浅近的先行诱导,也好使听讲的易于人耳;并且连年兵败,迁徙流离,三宫北狩,这等大耻大辱,也应该时常提在嘴里,好使皇上存了个国耻在心,方才能奋起精神,力图中兴呀!将军何不劝劝陆丞相看!”世杰道:“我何尝不劝来!怎奈他说报仇雪恨,恢复疆土,是武臣之事,启沃圣德,致君尧、舜,是他文臣的事。倒叫我只管设法杀敌,不要管他。他言之成理,叫我也无可如何!”正说话间,内臣赉到了御旨。封胡仇为军前参督,就留在军中听用。胡仇受封谢恩毕,然后与宗义、宗智相见。说起宗信殉国一节,不免吊唁一番。从此胡仇留在军中,不在话下。

    且说大队船只,乘风破浪,不日来到崖山。这厓山,在新会县南八十里,大海当中,与奇石山相对。远远望去,犹如两扇大门一般,好个形势。这两山之中,便是海潮出入之路。山上人民,聚族而居,平时也设兵戍守,所以山上有个镇府衙门。船拢了山,世杰便和秀夫商量,要奉两宫登岸,先到镇府衙门驻跸,再作后图。商定之后,奏闻杨太妃,便备了法驾,请两宫登岸。

    此时颠沛流离之际,法驾也是有名无实,不过草草应酬,两乘轿子罢了。一时岛上居民,闻得太妃、皇上驾到,无不扶老携幼,出来瞻仰。此时正是六月时候,海边的天气无常,御驾正在前行,还不曾走到有人家的地方,忽然天上起了一片黑云,顺凤吹来,顿时布满空中,便大雨倾盆,雷电交作起来。

    一时无处躲避,抬轿的人,只得冒雨向前飞跑。偏又狂风大作,把轿顶揭去。

    喜得走不多远,路旁有一座古庙,轿夫便连忙抬了进去。随从的人,也跟着进来,一个个都是淋漓尽致,气喘吁吁的了。太妃下得轿来,便忙着叫人在行李内取出衣服,代祥兴皇帝换出湿衣,自己也换过了。

    这一场雨是暴雨,此时早已雨过云开,现出一轮红日了。宫人们便取太妃和祥兴帝的湿衣,到庙后去晒晾。又苦干没有竹竿之类,只得把衣服抖晾在一种小树之上。这种小树,土人叫他做山桔。到了秋天,结成一种指顶大的小果,颜色鲜红,也可以吃得,不过味道略涩罢了。说也奇怪,这山桔树的树身,与别的树本来无异,自从披挂过了御衣之后,那树身忽然长出了许多斑节,七高八低,或大或小,就如龙鳞一般。以后便永远如此,土人说它因为披过尤袍,所以留下这点古迹,因此就叫它做“龙缠山桔”,最奇的这山桔本是广东的土产,然而除了这座庙后的,别处所生,一律都是光身,没有斑节的。岂不是一件奇事么!

    且说张世杰奉两宫到了崖山之后,便移檄广右诸郡,征取钱粮;一面遣人入山,采伐树木;一面招募工匠,起造行宫。又赶造战舰,招了铁匠,打造军舰,朝夕训练士卒,以图恢复。从六月赶到十月,方才略有头绪。

    话分两头。且说文天祥,自从空坑兵败之时,一妻二子,早在军中失散,却被鞑兵获住,问知系文天祥妻子,便要派兵护送他到大都去。须知他是一门忠孝的人,哪里肯跟他到北边去,便都自尽了。天祥退到循州,招集残兵,往海丰扎住,将息了几时,便进扎丽江浦;偏偏又遇了一场瘟疫,兵士死的甚多。正在忧闷之间,接了家报,他的老母亲及一个长子,又都死了。天祥忙便上表奏报丁忧,陆秀夫与张世杰商量:此时正是国家分崩离析之际,岂可听其闲居!并且他若丁忧回去了,那一支兵,实在也无人可以统带,遂拟了一道诏旨,温语慰留。又奏闻杨太妃及祥兴帝,遣官前去赐祭。天祥得了诏旨,自念家属已尽,剩得孑然一身,乐得尽忠报国。于是墨绖从戎,进兵潮阳。恰好邹也练成了一支兵马,前来相会。

    那时外寇既深,而本国的盗贼也自不少,有两个海盗的渠魁:一名陈懿,一名刘兴。在潮州海面一带,出没为患。文天祥想内患不靖,难御外侮,遂差了一员将官,坐了小船,访到二人巢穴,劝令投降。二人不肯降,并且出言无状。差官回报,天祥大怒,拨了一枝水师,乘了兵舰,出海征剿。那海盗本来是乌合之众,见官兵到了,便张皇失措。刘兴早被一枝流矢射中,落海而死。盗众益发大乱。陈懿见势头不妙,便转舵逃走。千不合,万不合,这枝官兵不合不去追赶,被他逃生去了。

    他逃到半海,恰遇了鞑子大队兵船。陈懿便在自己船桅上,竖起降旗。

    鞑兵望见,以为是大宋兵马,下令驶近。陈懿便到中军船上去叩见元帅。你道这元帅是谁?原来就是张弘范。此时伯颜已回大都,张弘范受了大地父母之恩的那个异种异族皇帝,就封了他做都元帅。封了李恒做副元帅。

    这李恒的历史,与张弘范又自不同,我说句粗话,他竟是个杂种。何以故呢?他本姓于弥,是西夏国主之后。唐朝之末,他不知哪一代祖宗,做了唐朝的官,赐姓李,后来也有做宋朝官的,到了鞑子入寇时,他的老子李惟忠,方才八岁,生得眉清目秀,被一个鞑子的甚么王看中意了,把他收留抚养大了,才生下他来。如此说来,他虽未见得真是杂种,也和张飞骂吕布的话一般,是个“三姓家奴”了。

    闲话少提,却说李恒本来就随同伯颜入寇宋室,到处□□的了。此时封了副元帅,更是耀武扬威,和张弘范两个带领大队兵舰,要寻宋兵厮杀。这天听说有宋兵投降,便同弘范坐了中军,传投降人进见。陈懿不免唱名报进。

    弘范问起来历,方才知道是个海盗,不是宋兵。不觉大喜,取过空头札付,填了个行军千户,给与陈懿。李恒道:“陈懿是个强盗,只怕未可轻用,怎么便给他札付呢?”弘范笑道:“只要他肯为我用,便是好人。那个管他强盗不强盗呢!况且我要寻文天祥踪迹,正缺少一个响导,何不就用了他,岂不是好!”因问陈懿:“此时文天祥在哪里?”陈懿道:“此时在潮州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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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浒挽了奉书之手,头也不回的迳自去了。

    他见奉书秀眉双蹙,又问:“奉儿,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不喜欢我再杀人么?”奉书道:“不是不高兴,不知怎样,我肚痛得紧。”杜浒伸手搭了搭她脉搏,果觉跳动不稳,脉象浮躁,柔声道:“路上辛苦,只怕受了风寒。我叫这老妈妈煎一碗姜汤给你喝。”

    姜汤还没煎好,奉书身子不住发抖,颤声道:“我冷,好冷。”杜浒甚是怜惜,除下身上外袍,披在她身上。奉书道:“师父,你今晚得报大仇,了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