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即刻传遍了整个市场。那巡逻军官听到叫声,愣了片刻,随即“啪”的一声,扬起鞭子虚挥一记,叫道:“一群笨蛋!快去救火!闲杂人等退下!别挤!浑水摸鱼的,一律法办!”
他胯`下的马已经开始不听话。他用力提着缰绳,拨转马头,朝着那乱象奔过去了。身后的巡逻小队里,有一多半人跳下马,高声吆喝着,开始维持秩序,像赶羊群一样把惊慌失措的人群赶开。
卖马的纳速剌丁面如土色,喃喃道:“阔阔老爷,小的得去救一下我的马……您定的马,有十三匹都在那边马厩里……”
纳速剌丁惦记着马,见对方并没有表态,把手头的生意交给一个小厮,飞一般地离开了。
阔阔老爷和其余的随从也被这突发事件惊到了,左右看着,不知所措。其中一个机灵的随从赶紧说:“快保护老爷回府啊!愣着干什么!”
奉书赶紧拉一拉赵孟清,低声道:“还等什么?咱们也趁乱走!”
作者有话要说: 赵孟清 发表朋友圈
昨天转发的锦鲤好管用,今天又是好运气,接着转o(*≧▽≦)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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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继续报名~~
第201章 0142
·天地垂日月,斯人未云亡·
马市里草料充沛,那场火燃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被渐次扑灭。奉书一行人早就溜出市场的范围,在南城郊外找了个毫不起眼的小客店歇了。
直到三天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出门,来到另一个规模小些的市场,分批买下了需要的马匹。这次事情办得很顺利,没有节外生枝。
三人在客店里闲话,都说这一路上真是福星高照,既没让小人出卖了去,也没让蒙古长官稀里糊涂地关小黑屋。可是事不过三,难说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必须要吃一堑长一智,格外留神小心。
奉书却隐隐的有些别的念头。以往的冒险、亡命经历告诉她,事情太巧合、太顺利了,往往是有些运气以外的原因。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但她也没有精力细想这些事。随身带的那些药已经快要告罄了,近几日消耗得尤其多。要不是这些提神兴奋的药物,她真担心自己哪天会一睡不醒,或是睡梦中忘了呼吸。然而这些药有时也让她莫名其妙地难受,觉得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
夜里的梦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怪。有一天,她梦见了上都草原上的那一场盛大宴会,篝火冲天,几千人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泻而下,那火堆一下子被浇熄了大半。几百个男女奴隶拼命往火堆里扔柴火、泼油,可那火焰终究是慢慢地弱了下去,最后闪了一闪,一片黑暗。
她不常照镜子,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容颜一定憔悴得可以。赵孟清终于也注意到了,问她:“你这几天好像瘦了……是不是没睡好觉?是不是水土不服?”
奉书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曾经生出冲动,把自己的健康状况对他如实告知。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她几乎可以预料到他的反应。他会首先不信,说这不过是她的错觉。她只有和盘托出已经悄悄看过十几个大夫,每个人都已经给她判了死刑——那样的话,也不过是多赚得几句安慰。他大概会暂停一切进行中的计划,带着她继续徒劳地寻医问药,直到哪一天,那堆篝火彻底熄灭为止。
与其这样,不如装作若无其事,干他一票大的,作为送给自己的临别礼物。
不过,在彻底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样牵挂。
他们从南边的关厢集市接近大都城。顺承门外的柴市口,是三年前文天祥去世的地方。后来杜浒对她说,当时时间紧迫,他和在场的南人一道,将遗体草草收殓在大路边一个废弃民宅的空院子里,为他日归骨便路。
现在,那里重新成为了一片热闹的集市,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牛车、驴车、马车辘辘驶过,混杂着木材和牲畜粪便的气味,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奉书驻足远望,心里好像被绞碎似的难受。她一下子回想起了那个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跑,小小的透明的身子穿过自己现在的身体,挤开人群,然后扑通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膝盖已经磕得破了。
回大都看看父亲的念头,在奉书心里从未消失过。只不过当时她和杜浒都在被官府追捕,一路仓皇南逃,再后来的两年里,海捕文书也从来没停过。她也从来不敢接近大都城周围二十里之内。
直到最近,真金太子逝世,皇帝悲恸之余,下诏大赦天下,为死去的太子积累功德,官府对通缉犯的追捕才慢慢松了下来,她回到中原之后,也一下子觉得安全了许多。
她悄悄擦了擦眼泪,竭力回复冷静的语气,对两个同伴说:“先父葬在这里,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这几年一直没来陪过他……赵大哥,阿金,我拜托你们一件事。要是……要是这一次我不能全身而退,要是咱们中有谁能平平安安地逃出城去,还烦请你们……把他送回江西去,就当是为我完成一个心愿了,可以吗?”
她觉得,父亲应该也不喜欢这个又脏、又乱、又冷的地方。他肯定是想回到家乡的吧。虽然现在的家乡,已经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赵孟清拍拍她的肩膀,道:“怎么突然说起丧气话了?咱们几个一定都能全身而退……”
奉书忙道:“我是说万一!未雨绸缪一下不成吗?到时……”
赵孟清苦笑道:“好,好,万一你有什么不测,你要做什么,我都替你做。行了吧?”顿了顿,又正色道:“你放心,文丞相在我心里就像是神明一样。能为他做什么事情,我都是求之不得。他到底葬在哪儿?我们先去给他磕个头吧。”
奉书点点头,凭着记忆中的画面和杜浒的描述,沿着街边慢慢寻找着。上一次站在这里时,四周还是一片寂静,漂浮着无数人的窃窃私语,整个街道有序划一,两旁守着不知多少官兵。而现在。四周满是南腔北调的吆喝声,一辆驴车撞到了另一辆,两个商户在互相吵架,乱成一团。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了,弄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记忆忽然中断了。左近似乎盖起了些新的房屋,种上了几棵小树。
奉书看到路边坐着一个卖油老翁,看样子是长年在这里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