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走了。”
奉书立刻道:“用蒙古人的荣誉起誓。”
李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牙缝里迸出一个奉书听过的最重的誓。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松懈,然后将脱欢的身子放平,从衣服上抽出一根丝线,穿过没在他皮肤下面、几乎看不见的针鼻,用力一拉。脱欢猛地一弓身子,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奉书有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做。她看到周围的军官、士兵、怯薛歹、连同李恒,都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但她还悄悄做了一件事。她在脱欢的脊柱上下了个重手。三个月之内,他只能躺在床上,无法站起来。
这样一来,就算他不死,元军也无法再肆无忌惮地推进。这也算是给了陈国峻一个交代。
她慢慢站起身来。李恒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一众人立刻不甘愿、但井井有条地让出了一条路。
奉书心中隐隐有一股胜利者的喜悦,强压住兴奋,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周身警觉,一步步迈出了帐子。她觉得大概会有人拦她,或是试图杀她,但是没有。李恒的命令就是铁律。
帐外是无数明亮的火把,空气中满是烟熏的味道。奉书深深呼吸几口,停住脚步,也不回头,说:“跟我来的那些女孩子,还活着吗?”
李恒在她身后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有两个让我审了一阵子,没能撑过去。另外两个,抱歉无法跟你回去了。今日之事,李恒也需要有个替罪羊,好向将士们交代。”
奉书心中一沉,知道这几个女孩子已是凶多吉少。一狠心,点点头,还是忍不住说道:“李将军真是天生慧眼。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李恒冷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转头命令道:“把那只猫也还给‘公主’殿下,咱们营地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饷喂它。”
奉书微微吃惊,随后那只黑猫就被人提着后颈,还到了她手上。她哼了一声,决定接受。
她听到远处有人匆匆跑过,召唤军医去帐中救治脱欢。还有人大声传令,令哨兵将这个越南女子放行。整个营地都已经乱成了一团,唯有她自己周围是一片寂静。最后,李恒来到她面前,冷冷道:“告诉兴道王,今日之事,我会好好报答他的。”
奉书道:“一定转达。”心中却暗自冷笑:“脱欢已经被我重伤,你们立刻就要自顾不暇,我看你还能如何报答。”
李恒带人一直将她送到营地边缘,过了最后一处哨卡,忽然道:“你很聪明,手段也不错。那些越南蛮子不值得你为之卖命。想不想投效蒙古帝国?我可以既往不咎。”
奉书怔住了。她万万想不到他会在这当口说出招贤纳士的话来。就在前一刻,李恒看她的目光还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忽然嘻嘻笑了,越笑越忍不住,捂着肚子,直视李恒。
“李将军,我从来都是一心投效蒙古的啊……可惜你的队伍里没人能慧眼识珠……塔塔儿台的眼睛是瞎的吗?嘻嘻……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荆湖汉军编制里的粮草小兵?”
然后她迈步便走,再不回头。
李恒却突然叫道:“站住!”
她放慢了脚步,“怎么,你想起来了?”
李恒的声音却又恢复了冷漠,“你认不认得回越营的路?”没等奉书回答,又说:“从这个方向出发,前方丛林里有两条能走人的路,一条是安全的,另一条瘴气弥漫,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我想,你并不清楚该走哪条路吧?”
奉书心头一颤,脱口道:“那么我要从红河原路回去。”
李恒轻描淡写地说:“那条路么,刚刚已经全被我军布上陷阱了。”
奉书全身一凉,登时觉得不妙。李恒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放走……
李恒又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左边那条路是安全的。请姑娘一定小心,别走错了。”他说毕,轻轻一笑,转身就走。
奉书连忙叫道:“站住!你说的可当真?你说左边那条路是安全的?你敢不敢起个誓……”
李恒只是眯着眼看她。月光下,他的嘴角隐约浮现出冷笑。
“抱歉,李恒的誓言只承诺将你平平安安的送出营地,可不包括什么旁的内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大家可以下注了。
明天开盘。
第189章 0142
·行人渐复出,胡马觉已还·(晋`江独家)
奉书孤零零地立在泥沼边缘。前方烟雾弥漫的丛林里,隐隐约约地确实有两条路,左边的向东,右边的向南。奉书眼力出众,定睛凝视了一会儿,就看到两条路的边缘都有着元军搭出的栈道。但是这些栈道似乎都废弃了,周围一个守兵也没有。
李恒说,左边那条路安全,右边的路危险。可奉书才不会傻到无条件地相信他。她看到左边的路上藤蔓丛生,似乎连大一点的野兽也走不过去,心想:“哼,多半他是诓我的,让我去自寻死路。我得反着他的意思来,走右边。”
可是朝右边一看,却又犹豫了:“李恒当然知道我不会信任他。说不定他是故意虚虚实实,说不定他说的是真话……”
随即心中一凛:“说不定这两条路根本就全都不能走!不,如果是这样,他又何必节外生枝地提醒我?让我自己去寻死就好了……这么说,至少有一条路是可以走的……若是他什么都不说,任我随意走,我就有一半的可能性死在路上。如今他却‘好心’提醒我……自然是希望他的话能帮我走上死路……那么……”
她越想越是冷汗直冒。眼前黑沉沉的丛林仿佛生出了黑沉沉的大嘴,时刻准备着把自己吞噬掉。此前她曾无数次设想此次任务有多么艰难,但大多只是担心如何把脱欢杀个透死,如何从元营中脱身,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卡在这回程的最后一步上。
要不然,冒险回到元营,抓一个人来问问?身后的元军营地已经重新关闭,火把亮如白昼,里面噪声喧哗。她知道若是自己胆敢走一步回头路,大约立刻就会被乱刀剁成肉泥。
她紧紧攥着拳头,心里已经把李恒诅咒了百八十遍。他的话让她完全辨不出真假,从他的语气中捕捉不出任何线索。她此前学过那么多本事,为什么就单单没学过如何读懂人心?简简单单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