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里取货送药。只不过他叮嘱徐伯,不要让她跑出超过五里路去。
但就算是这样,奉书也觉得世界一下子开阔了,每天高高兴兴地管徐伯要活儿,帮他递几张单子、抄几行账目、或者向主顾传个话。
没几天,附近的街巷胡同就都被她逛遍了。胡同口倒确实有些人高马大的小混混,聚在一起欺侮更小的小孩,但奉书身手快捷,每次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就从他们身边溜过去了。
有一次她抱着一个药箱,走得慢了些,让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给迎面截住了。为首的那个虎背熊腰,人送外号“海淀金刀小霸王”,他双手叉着腰,领子歪斜着,露出一角花花绿绿的纹身,居高临下地命令:“零花钱交出来!”
奉书先是吓了一跳,看这男孩的块头要比上杜浒了,心中有点慌。“金刀小霸王”身后的一个瘦跟班见她踟蹰不答,欺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一条胡同有一条胡同的规矩!你既是新搬来的,孝敬过大哥们没有?”
他一迈步,奉书就看出来他脚步虚浮,下盘不稳。见他伸手就要来推自己,再不多想,叫道:“谁孝敬谁还不一定呢!”使出逃命的本事,向旁边一让,滑出了他的控制范围,紧接着脚底下一伸一绊。
瘦跟班膝盖着地,手撑在地上。奉书顺势在他手上踩了一脚,终于让他疼得大叫出声。她刚要转身逃,“金刀小霸王”见她居然敢不听话,大骂一声,抡起拳头就朝她脑袋砸,算准了她两只手都占着,没法腾出来还手。
奉书听见风声,急中生智,举起药箱一挡,他的拳头就打在了实木箱板上,“哇”的痛叫了一声。
奉书见他出手毫不留情,也就不客气了,再接再厉,顺势在他小腿上一揣。她觉得自己要是使出十分力来,对方的腿非断不可。但她也不敢太过张扬,脚下只用了六七分劲力。即便如此,“小霸王”也嗷嗷长叫,一下子坐倒在地,抱着小腿,闷声呜咽起来,叫道:“上!给我上!给我揍他娘的!”
可剩下的那个胖跟班见奉书一连放倒了两个,早惊呆了,后退一步,口中喃喃道:“老大,这小贼须得智取,不能力敌……”
退了两步,却突然脸色一白,然后龇牙咧嘴地叫起痛来。他肩膀上搭了一只手,看似轻轻搭着,可他却如同僵住一般,全身动不了了。
奉书抬头一看,立刻眉花眼笑,欢声叫道:“师父!你回来啦!”
杜浒刚刚收工回来,只将胡同里的情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手将那胖跟班轻轻拨到墙边,低下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两个。
一时间整个胡同里似乎都冻成冰了,连一棵小草也不敢摇动。夕阳在杜浒背后照出长长的阴影,投在地上。
“金刀小霸王”被杜浒的威势吓懵了,变成了簌簌发抖的杂毛小鸡仔,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了。胖瘦跟班赶紧也都追随老大走了,那胖跟班还撂下半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再来讨教……”一边说,一边跑得看不见了。
杜浒似乎对奉书方才的应对颇为满意,一句话没说,只是笑了笑,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可以一块回去了。
这是奉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小恶霸骚扰。胡同里的那些坏孩子很快就知道了,太平药铺里这个新来的小厮有两下子,更兼头上有人罩着,也就没有人来“改日讨教”了。
她觉得自己真快成徐伯的帮工了。小六哥乐得多了个帮手,使唤她倒使唤得挺勤,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二当家的。倒是徐伯十分过意不去,有一次见她满头大汗地跑回药铺,招呼她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五文钱,说是工钱。
她摇头不要。杜浒可没准许她从徐伯这里拿钱。
徐伯却坚持要给她,说:“就当是伯伯给你买零嘴儿的,你叔父肯定不会说你。唉,可惜你是个小女孩儿,不然伯伯把你也雇来帮忙,可省下我不少心。”
奉书这才高高兴兴地收了。等过得几天,攒到二三十文钱时,便到邻近胡同的铺子里去打了一小瓶酒,摆在桌子中间最显眼的位置,等杜浒回来。杜浒不爱吃甜食,给她带回来的糖果糕点,他连碰都少碰。但他曾不止一次对她说过,怀念以前大碗喝酒的日子。他自从被俘落难以来,就滴酒不曾沾唇。
果然,杜浒一进门,目光便定在那瓶酒上,眼睛都直了,吞了吞馋涎,问她:“哪儿来的钱?”
她笑嘻嘻地拔开瓶塞子,登时酒香四溢,“你先喝了,我再告诉你。”
杜浒却不接,板起脸,道:“这还用猜?是你向徐伯讨的小费,对不对?”
她急忙辩解:“不是我讨的,是他非要给我的。”眼巴巴地看着杜浒,只怕他露出不豫之色。
杜浒哼了一声,道:“差不多,没区别。”一边说,却一边皱着鼻子,使劲嗅了嗅。
奉书急忙将酒瓶子塞到他手里,笑道:“我今天帮徐伯干的活儿,都快赶上小六哥了。徐伯说,再不给我工钱,以后都不好意思使唤我了。师父,你每天出门挣辛苦钱养我,我这是见贤思齐,也挣些辛苦钱,孝敬你的。喝嘛,喝嘛。”
杜浒听她长篇大论的说个不停,再也忍不住,拿起瓶子,拔开塞子,闻了一闻,闭上眼睛,回味了好一阵子,这才睁开眼,笑道:“臭丫头,真把我当酒鬼了?以后少乱花钱。”
聋子也听得出来他这话言不由衷。奉书撇撇嘴,笑道:“好好,我不乱花钱,我会货比三家,买最好最便宜的酒。”
杜浒更是笑:“你也分得出来酒好酒赖?”就着瓶口抿了一口,微微惊讶,道:“这是北方的灯青烧酒,怕是那店里最烈的了吧,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嘿,小丫头还挺识货!”
奉书得意洋洋地说:“才知道?我管他们要了最贵的。”
杜浒摇摇头,又喝了一大口,笑道:“只是这种酒啊,喝多了误事,不能多饮。”
奉书心道:“那你还喝!”也不戳穿他,从厨房端来饭菜,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吃饭。”
杜浒却不急着吃饭,说天气严寒,好酒要烫着吃。奉书抢着烧了一壶水,把酒瓶子煨在热水里。
杜浒看着她忙来忙去,忍不住笑:“小丫头片子,烫起酒来倒像模像样的。跟谁学的?”
奉书吐吐舌头:“以前家里吃饭的时候,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