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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自己的名声,来为她保命铺路,除了这个办法以外,皇后已无别的方式来履行自己的承诺,而徐循也无意再挑三拣四,徒增口舌。——时间宝贵,她只想把多和两个孩子在一处最后说几句话。

    这一生她做过许多委屈自己的事,就是这些年来,也不能说是事事随心所欲,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当年就是在皇帝跟前,她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生死放下尊严,没有为了苟活而假哭假笑、七情上面地扮演一个绝不是自己的自己……今日在太后跟前,她又怎会突然改变?

    为了活下去,和狗一样在太后身边打滚哭泣,讨得她心意的一个曲折转变,若是死了,这一番做作,不过徒为笑谈,若是活着,从此后就真的要活得像一头狗,揣摩着太后的心意,受着她的敲打和驱策,冲她讨厌的人汪汪叫,她喜欢的人摇尾巴……

    如果为了活下去,她情愿做到这一步,那么早在十年前她就做了,又怎还会等到今天?皇后出这个主意,不过是因为她终究是并不了解她。

    她 一直等待的死亡,就像是一盏透彻的琉璃灯,在前方发出了晶莹纯粹的光芒,恍惚如白日般耀眼,在此照耀之下,徐循心神一片凝定,仿佛所有感情,都离她而去, 她抬起头很自然地说,“老娘娘却料错了一点,皇后娘娘将我送来此处,却不是为了把我除去,反而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

    一句话,透露出不少信息,许多关节,不必明说,太后也能知晓,她微微一惊,沉思片刻,也就明白了过来。毕竟皇后此策也不算有多复杂,不过算准了老人家的性子而已。

    “好,”她收起讶色,双眼在徐循身上来回巡梭,似乎是寻找着什么,探究之意越盛,但周身也有怒火勃发:皇后又一次的算计,自然激起了她的火气。“孙氏倒是个巧人——只你怎么不配合她往下演呢?”

    一句话引而不发:你不知道,我等着看你低头,等了有多久。

    徐 循的确知道,从太后第一天对她示好开始,她就等着自己的回报、亲善和服从,一开始,这期待很自然、很平静,但随着自己多次的隐隐回绝、逃避,这份期待也越 来越负面、烦躁,到如今更是化为她夺命的钟声,正在太后耳边敲响,每多一声,都会令太后的心意更倾向于处死她一分。

    “我怕我演了,老娘娘也未必会饶我。”她觉得不必表露自己的心志,只是随口说道,“更怕我演得不好,被老娘娘看穿了,反而更不会饶我。”

    对她的回话,太后笑而不语,徐循心中明悟:她应该的确没打算饶过自己。

    罢了,走到这一日,岂非命中注定?她索性不想这些,而是好奇问道,“老娘娘昨日召见刘太医,不知他说了什么?”

    刘 太医那里,冯恩自然前去传达了两宫的意思,又许以一些好处,事实上,从谣言里对他的美化来说,他也应该要顺着这个说法往下讲,隐瞒掉曾对徐循承认的想法: 太后阴错阳差,还算是救了皇帝几个月。毕竟,那句话是腊月里他在静室和徐循说的,刘太医也不会傻的在什么档案里留下文字,只要他顺水推舟,这一事实,将会 永远都不见天日,而他也会是那个力挽狂澜、心存正念的正义太医。

    若非如此,皇后对这个计划的信心也不会这么大,毕竟她们也无法确切地许诺给刘太医什么高官厚禄,只有几方利益一致,才能结成牢固的同盟。只是徐循心里,却还难免有些忐忑: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不会为利益驱使的,而刘太医已经证明了他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太后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徐循问的是这个问题,她居然也老实回答了,“冯恩没把刘胡琳带来,他道,此人事关重大,非阁老在场,不敢讯问——嘿,你们好手段,不知何时,居然把冯恩也拉拢了过去!”

    徐循闻言,心头一动,已知晓了太后的错误,她对整件事的理解似乎和徐循这边不同,刚才说的拉拢东厂,原来不是说冯恩帮着夜访首辅,传递消息之举,而是昨日他回绝太后的行动。

    把 皇后真意揭出,乃是因为她和太后之间,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再说,太后和她彼此牵制,谁也动不了谁,但冯恩却不一样了,一个内侍,再有权力,也只是天 家的一条狗而已,主人要打杀他,连理由都不需要。徐循立刻说了个谎,“冯恩心向栓儿,维护正统而已。妾并不知道他回绝了老娘娘,不然,也不会有此一问 了。”

    太后将信将疑,扫了徐循几眼,似乎瞧不出什么破绽,她哼了一声,“维护正统……只盼着将来没有什么事,让你后悔维护了这个正统!”

    “即使是襄王登基,老娘娘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呢?”若是昨日,徐循也许还会被问得有些心虚,此时已经想通,回得便是心平气和,“一样是赌,倒不如让栓儿登位,好歹占了名正言顺,江山还能安稳上几年。”

    像是没料到徐循居然有此见地,太后又怔了一怔,一时没有说话。徐循对她的心理活动,倒是心知肚明:只怕,在她心里,她襄助皇后,不过是因为皇后能让她活下去而已。却没料到她也会经过考虑、选择,才决定襄助哪一方。

    不过,她并不是要针对此事和太后辩论,此时已经知道刘太医没和太后照上面,并查知太后没有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徐循便可以开口了。

    她说,“既然刘胡琳未能觐见,那么此事就由我来讲也是一样的,老娘娘,您到现在都还没问出口,却又迟迟没有发落我,是不是因为……你想问问,谣言所传,是真是假?”

    太后顿时周身一震,她一直维持的冷静淡然,似乎也露出了一丝裂缝,徐循忽然意识到了她的年纪——她毕竟已经有些老了。

    “档 库未开,此事便没有得到印证,国朝也免去了一桩需要春秋笔法的丑闻,谣言就是再嚣张,终究也是会淡去的。”她往下推测太后的心理,“是以您也不会主动去调 阅档库……而刘胡琳这人,您不熟悉,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您也不能肯定真假,心中,也许总还是会留有一些疑窦。”

    太后默不作声。

    “妾 身今日便索性一发言明了,”徐循扬起脸,以便太后查看她的神色,辨认她是否作伪。“谣言中所说的,基本都是真话,当时大哥之所以忽然罢斥那群太医不用,专 用多年未入宫的冉万芳和刘胡琳,的确是有缘由的。大哥起病那天,太医们因药方发生争执,我心里不安,传了刘胡琳来问话,刘胡琳便告诉我,一切还要从夏天时 说起。”

    这基本就是最朴素的谣言版本了,徐循也不知道太后听到的是哪种经过加工的版本,遂不嫌麻烦将细节一一说出,“……当时宫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