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对付两年,这两年间让他们加紧学去,内安乐堂里有了医官,也就不至于无法交代了,至于日后的事,可以再行从容措置。”
这 番话说得很浅近,因为意图本身是根本无法以语言修饰遮掩的——内安乐堂里有医官,可以象征性治疗,就要比现在完全只能靠天的情况改善得多了,至于治愈率如 何,这就用不着追求了。民间庸医也比比皆是,在这一点上,只能诛心不能诛行。而这宫里,又有谁敢指责太后的居心?起码内安乐堂,以后就不会是太后的话柄 了。
静慈仙师完全理解太后的思路,虽然在她看来,宫里本也没有人在特别责怪太后昔日对内安乐堂的怠慢,不过,这个改变的确足以稍微平复宫里有些波动的人心,她点头赞同,“此策大为稳妥,可以一行。”
见太后似乎没有别话了,她顿了顿,终是忍住了没有再问什么——这小小的冒犯,未必会得罪太后,对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但却很有可能勾起老人家的怒火,让她对永安宫的憎恨,更火热几分。
可她的欲言又止,又如何能瞒得过太后?她唇边终于不禁泄漏了一丝苦笑,尽显老人心情。
却没有一句多的话,只是挥手让静慈仙师退下,让室内重又回复了无边的寂静。
乔氏还算是好的,在一片寂静中,她心不在焉地思忖道,从胡氏的表现来看,她的确是没有泄漏只言片语。除了自己和大郎以外,那番对话,未曾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个认知,多少抚平了她的情绪,却无法掩盖太后心底那深深的难堪,即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也无法瞒得过自己。
“奉皇太后慈谕,吾何曾有过慈谕?”当日收到消息以后,激愤之下,她直接就派了乔姑姑去兴师问罪——毕竟在这之前,就算是要废后,皇帝起码也是先和她商量,而不是在明知两人有激烈龃龉的情况下,还这样往他亲妈的脸上摔巴掌。
“午门之前,我亦不曾收过娘的半点讯息。”皇帝的回应也是前所未有的简单直接。“贵妃行事如有不妥,娘只同我说,如何有不责罚的道理。二次送果以前,娘就没有想过儿子半分吗?”
登闻鼓就设在午门。
皇帝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也已经借晋封皇贵妃的事,再明显不过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容不得任何争议,不论前朝还是后宫,这个家只能有一个主人。任何人都不经他的许可肆意行事,胡氏如此,吴雨儿如此,她太后虽然地位尊崇,但在这一点上,也没有任何特权。
通俗地说,就是她失势了。
对太后而言,这一事实,要比她失宠于昭皇帝,更为难堪得多了,然而她却并不会为了自己的意气而强行否认这一事实,除了加深难堪以外,如此行事并不会有更多的好处。
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只要做好自己,她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任何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只除了在心里,她永远都清楚这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子之间,又是如何尊卑易势,她是怎么被自己的儿子毫不留情地掀翻在地,失去了为人母的威严。
时值晚夏,窗户都大开着,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太后的几丝鬓发,在飘舞的发丝中,她的面庞就像是岩石一样坚硬而漠然。
到了初秋,宫里举行了盛大的晋封典礼,贵妃徐氏晋位皇贵妃,视同副后,协理六宫。
☆、第217章 安心
如果说她从庄妃到皇庄妃,从皇庄妃到贵妃这两次关键晋升时,徐循还有点情绪的话,到现在从贵妃到皇贵妃,她已经完全都麻木了。——哪怕现在给她一 个副皇后做呢,也不可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的。她连宫务都管过了,逢年过节一样接受朝贺,作为一个妃子,还有什么是她没享有的待遇?
当 然,这也不是说她就要表示出对这次晋封的漠然与不屑,虽然事前也是一点都不知道,但徐循对这事的回应还是很正面积极的:两边的关系都断裂了,可就因为皇帝 一直不置可否,她活生生在宫里养了能有半年的病,就出过一次门,现在好歹他是表明了立场,估计晋封礼以后,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痊愈’了。
“最近礼部应该很忙吧。”皇帝来看她的时候,为了表示对皇帝的感谢,徐循还特地翻了新送的好茶,还有旧年的雪水给皇帝泡茶,她一边翻看陆羽的茶经,一边和皇帝闲磕牙。“肯定是又吵成一团了。”
既 然有皇某妃——贵妃这个晋升序列,那贵妃的待遇自然要高人一筹,这已经就够让礼部头疼了,好在按惯例,贵妃册立仪是有册有宝,别的可以和皇妃看齐,这也算 是有了区别。可现在贵妃上还要加个皇,而且还要搞晋封礼,那这嘉号不能白加啊,善于揣摩上意的,想想徐娘娘之宠,也不会提议一切从简,那你说大办过一场晋 封礼以后,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就是称呼多一个字,那得多滑稽啊?宫里可不是能闹这样笑话的地方,所以就得给徐循在贵妃和皇后那本来已经很微小的差别之间, 再适当地增减几分……
想到自己那个贤妃嘉号都引来了无穷争议,徐循便也为礼部官员们头疼,这种事最是务虚,讨论出来,不管是什么待遇变化,她本人估计都是不会在意的,相信礼部的官员也没有人真会往心里去,但碍于规矩,大家还是要引经据典,文采风流地争个子午寅卯出来。
皇帝不答反问,“这是怎么说?”
徐循便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了。“肯定在争呢,到底是轿子多两个人抬啊,还是车子多两个轮子,或者一重屋檐啊……这都是天大的事,他们哪能不争呢?”
她把皇帝给逗笑了,“你现在倒是连前朝的政事,都深得其中三昧了。”
开了一句玩笑,皇帝还不满意,便并指为刀在她脖子上虚虚地砍了一下,道,“按高皇帝圣训,妃嫔干预外事,非得斩了你不可。”
徐循摸着脖子道,“问问而已么,你当我傻啊,要干预外事,也不会在这时候干预啊。”
“那要什么时候干预?”皇帝一瞪眼,好像很吃惊。
“按 现在坊间的传言,我这个奸妃抱了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养,几年来步步高升,皇后娘娘都被我逼去养病了。”徐循笑道,“下一步自然就是暗中把皇后娘娘害死,又或 者是蛊惑大哥你,摘星楼推杀孙皇后,又令你对栓儿下手。然后登上后位,作威作福——等到大哥你去世以后,我再挟天子以令诸侯,垂帘听政、临朝称制——到了 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