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眉梢那个傲气啊!”孙贵妃身边的头面宫人和贵妃说起来的时候都生气,“才从南内回来,就轻狂成什么样了……”
“行了!”孙贵妃心里正不顺气呢,她还在那啰啰嗦嗦的,贵妃娘娘不禁就斥了一声,“小六儿,你就说她怎么回话就行了,多的话说着干嘛呢?”
“是!”六儿吓得一下给跪下了,“奴婢多嘴了!”
“嗯。”孙贵妃没好气,“就是说知道了我的意思,随时都方便让我过去是吧?”
“是。”六儿这会儿不能不多话了,“还说了多谢娘娘好意。”
她也为贵妃委屈——这个庄妃,眼里真是没人了,把贵妃娘娘坑成什么样了,不知害怕?才从南内出来,还如此嚣张,从不知道庄妃简直能比那什么赵昭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孙贵妃却没底下人的情绪,她沉思了一会儿,倒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她会说得更不客气呢,没想到,语气还挺软。”
就这还叫软啊?六儿瞪大眼,满肚子的疑惑和委屈都快溢出来了,可碍于贵妃娘娘的呵斥,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让她更吃惊的事还有着呢,孙贵妃又想了想,竟真就站起来了。
“也罢。”她笑了。“既然都说是随时都方便,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是这会儿,你们陪我过去看看她吧。”
这……六儿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她简直没气厥过去——都这样了,贵妃娘娘还真要亲自过去永安宫,若是传扬出去了,长宁宫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周嬷嬷却压根没搭理六儿,她要比六儿这孩子看得更深远点,走上前为贵妃娘娘整理衣服,眼中隐含忧色,“娘娘,也许皇爷就是一时忘了……您大可不必这么着急,不然,皇爷知道了,怕也……”
皇帝有几天没来长宁宫了,让庄妃出南内,事前事后连一声招呼都没往长宁宫送。别人看长宁宫,自然是风光无两,可周嬷嬷伺候在贵妃娘娘身边,却是绝无此等自满,这几天她都没睡好——皇爷已经是对贵妃娘娘动过一次疑心了,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又是谁在背后给长宁宫扯了后腿……
“你不懂。”孙贵妃摇了摇头,却也很坚持。她神色倒很宁静,“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好了,不用多说了,唤轿子来,咱们走吧。”
不消片刻,一乘小轿带了贵妃一人,身边两个都人陪侍,传说中权倾宫廷养育太子,把皇后都给逼退位的长宁宫贵妃,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往永安宫行了过去。
☆、164
也因为没摆开仪仗,永安宫这里确实又忙,徐循这边是真的等轿子到了门口,才知道贵妃娘娘已经到了。当下自然是慌忙上前迎接,又要进去通报,贵妃在轿子里候了一会儿,赵嬷嬷、孙嬷嬷两人便迎了出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娘娘。”
让她来,她也来了,现在当然不会因为庄妃没有亲自出迎而动气,贵妃下了轿子,轻轻地嗯了一声,还露出笑来,“你们主子呢?忙着呢吗?”
“才从南内回来,是挺忙。”赵嬷嬷脸上堆着笑。“穿的也朴素,就不亲自接出来了——外面日头大,娘娘您里头请。”
底下人自然有人上前接待,孙贵妃自己随着两个嬷嬷进了正殿,不免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四壁。——她上次过来,已经是一两年之前了。永安宫陈设自然是没能记得这么清楚,但这么扫一眼大概也能看出来,不过是一夜之间,该做的清扫整理工作都已经给安顿完了,宫里又是富贵氤氲、从容徐缓的一派闲适气度。
所谓物似主人形,一间屋子的氛围,多少也是主人心情的体现。孙贵妃心里有点底了,她也不必赵嬷嬷前导,抢前几步,掀帘子进了里屋,果然便见徐庄妃坐在窗边,手里抱着女儿举起来在逗,见她进来了,方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把点点放下了福身行礼。“孙姐姐。”
气色红润、头发黑亮、神态安详、体态轻盈……时光好像对徐循特别优待,快到三十岁的年纪,岁月的痕迹渐渐地就总会爬上眼角眉梢,每一天的重量都会慢慢地显现出来,可徐庄妃倒好,去了一次南内,看着倒比年前更年轻了……
孙贵妃忽然间不大高兴,她压制着自己的脾性,也回了一礼,“徐妹妹——总算是从南内回来了,我一听说,就赶紧来看看你。”
徐循对她并不太冷淡——这令孙贵妃有点失望,她大体上还是保持了礼貌,“多谢孙姐姐惦记着——花儿,看茶。”
“哎。”一旁的大宫女忙退了出去,余下那些站桩的都人,都拿眼睛小心地打量着两位娘娘,好像生怕下一刻两人就会厮打到一起,孙贵妃能感觉得到,她们连呼吸声都放得比平时更轻。
她忽然有点想笑,这笑意在喉间滚动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迸发出来——今天过来,孙贵妃并不准备放纵自己的脾气。她倒是想让徐庄妃把自己的脾气宣泄一番。
“前一阵子,宫中多事,”她叹了口气,也没兴趣和徐庄妃扯些儿女琐事了——这么整,太假。“我又在长宁宫中不得出门,姐妹间既不能见面,免不得就积攒了许多误会。再加上人多口杂,有些事,你我本来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架不住有人居中传话挑拨,由不得就让人多想。这次我过来,就是想和妹妹把误会解开,将龃龉抚平,别再让宫里人惶惶不可终日,以为两宫的关系有多不和睦了。”
观其行,贵妃最近几次主动出门,不是去清宁宫修好,就是到永安宫修好,态度是够诚恳,够顾全大局的了。庄妃若是连这番话都不肯听,大家都会知道是谁态度傲慢,而她也显然没有摆高姿态的意思,贵妃说完了,庄妃便笑道,“姐姐多心了,其实我对你可没有什么误会……”
贵妃不禁又是一阵恼,虽说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管天管地管不到别人心中如何想。但庄妃现在这油盐不进的无赖态度,却是激起了她的性子,她哼了一声,倒也没怎么和庄妃客气,“那就是我对妹妹有误会,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可以吗?”
“姐姐请问。”庄妃的笑容仍未褪色,她显得很放松、很自在,仿佛一点都不怀疑贵妃的来意,也没有揣测她的真正目的。
贵妃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锦毯上一般,触脚都是软的,但毯子下面的地面是什么材质,她是一点都搞不清楚——和庄妃打交道,比和太后打交道还难受。起码太后心里的想法,她能摸得准几成,对她老人家的态度和目的,她也都有相当的了解。但对庄妃……贵妃到现在才发现,她不但不懂她想做什么,甚至连她想要什么都不是很清楚,每一句话说出去,她都不知道庄妃会如何反应。
然而不论如何,这也影响不到她的举动,贵妃坚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