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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厉的。是,挑不出你徐循的理来,说得没错做得也没错,可爷是皇帝,是后宫之主,通俗地说就是你的老板,你这个做派有点太不给面子了啊,整一个态度问题。

    官僚不听话该怎么收拾,宦官不听话该怎么收拾,皇帝心里有数,这妃嫔不听话该怎么收拾,皇帝又不是弱智哪能不知道?不是没想过冷落她一段时间,让她好好想想自己是谁的女人,为人该怎么为,做事该怎么做——说难听点,论情分、论底蕴,六宫里能有和孙贵妃相比的吗?就是孙贵妃也不敢这么和他说话啊。这女人太宠确实是容易出问题,近之则不逊,这是先圣的话。

    可皇帝也和徐循一样啊,计划很完美,心里这关过不去。再加上身边的宦官有意无意也给皇帝吹吹风——这群阉人也很懂得把握皇帝的心理,都不直接说徐循如何如何伤心难过的,就说:“永安宫这一阵子和谁都没来往。徐娘娘就每三天去坤宁宫请安,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奴婢们也不知道徐娘娘最近如何了。”

    皇帝听了,肯定就瞎想起来。徐循那个性子,他也是了解的,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里比谁都要好,这没服侍好自己,两个人闹了这么大的架,她心里不会有多好受的。为了不扩大影响,还不能锁宫待罪,每三天要去坤宁宫一次,面上还得装着若无其事……

    也不用给自己找什么理由,皇帝的心就是这么软了下来。他已经不打算用冷落徐循来惩罚她了——太残酷了点,现在自己没表态,宫里那些人还好,若是自己冷上她一个月,有些势利眼,难免会和永安宫过不去。徐循心里该多难过?若是担忧出病来那就不好了。

    毕竟是爱妃嘛,让她当面道个歉也就算了。皇帝是如此打算的,以徐循的性子,犯了这一错以后,日后说话都会小心注意,也没必要太为难了。

    然后,然后徐循就这样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了。

    白衣绿裙、银钗玉扣,形容清减双眉略蹙,眼下有点淡淡的红色,看来刚哭过一场——一个月没见,皇帝都有点认不出了。这真的是徐循吗?

    以往每次和徐循在一处的时候,徐循都是笑着的,即使表情有几分嗔怪,她的眼睛也总是在笑。皇帝记忆里都几乎想不到她委屈的样子,他从来也不知道看到徐循这么没精打采,他居然会这么……这么……

    想好的计划,顿时就动摇了几分,徐循好像还嫌不够似的,行礼的时候,就开始哭了。

    她的哭法也很特别,不像是很多女人,哭也要哭得好看,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哭也是美丽的一种。徐循哭起来那就是真的哭,鼻子通红,鼻翼一耸一耸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往下滚,她怎么抽泣都抽不回去——多大的人了,哭起来永远都和孩子似的,还带了点和自己较劲的童真。起来以后坐在那里,也不看自己,就蹙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地面,像是要找回自制力,可却又总是失败了。

    皇帝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徐循有什么错了,他觉得实在是他不好,当天他就不该那样情绪上头冲去永安宫的。——说实话,和皇后分说原委,隐隐赔不是时,他挺委屈的,都有点低不了头。可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和徐循赔不是有什么不对的,他忽然间就觉得这实在很应当应分。人家都委屈成什么样了,男子汉大丈夫,让一步都不行吗?

    至于什么夫主的权威之类的,那都是留给不宠的妃嫔的。

    “唉。”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握徐循的手。徐循反射性要躲,不过那也就是象征性的,又细又软的白嫩小手很快就被皇帝捉到了手心里,再轻轻地拉了一下——

    美人没有靠过来,居然还有往回抽手的意思。

    ……皇帝再拉,还不动,依然在哭。

    好的吧,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皇帝就站起来坐到徐循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和声道,“好啦,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多大的事?大哥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就看在咱们俩多年的情分上,你连大哥说错一次都容不得?没这么小气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基本已经很到位了,也突破了皇帝层层的底线,别说对自己的女人了,就是对老子娘,皇帝都没有认错认得这么顺畅,这么彻底过。徐循要是再不妥协,他——

    不过,徐循到底也还是妥协了,她呜咽了一声,转身投入了皇帝怀里,眼泪很快就打湿了昂贵的缂丝衣料。——皇帝多少还有点小心疼:早知道,刚才先把外衣给宽了……

    不过这也就是一点闲散的心思罢了,徐循已经把皇帝的所有心思都吸引了过去,她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露味道,被眼泪蒸着,缭绕在皇帝鼻间,就和迷药似的,让他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大哥,”这傻孩子哭着开始诉说了,“大哥你放我出宫去吧……呜呜呜……我没福分,没本事伺候你……我……我不会说话,呜呜,我不会生孩子……”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皇帝啼笑皆非,“瞎说什么呢,你就是大哥的人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放你出宫了,你去哪里?”

    怀里人静默了一会,已经有点气弱了。“我,我去做姑子……”

    “别瞎想了。”皇帝拍了徐循的腰臀一下,“多大的事呢?过去了就过去了,做什么姑子,真是稚气。”

    “反正我又什么都不会。”徐循又开始哭了,“我不会生孩子,我不会做人,我没本事做妃嫔,我配不上你……”

    “谁说配不上,”皇帝不大高兴了,这些瞎话都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这一阵子,宫里有人给你脸色看了?——是谁这么不长眼?”

    徐循摇着头,还是哭得凄凄楚楚的,“是我配不上你,你就该和孙姐姐一处。你最喜欢她,我算什么……”

    她忽然爆发了,一下把皇帝推开,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的事就非得要扯我来垫背,你不就是心疼她,不愿去她那处闹吗,我命贱,我活该……可我也是娘生爹养的,我活下来又不是给人垫背用的。大哥你看不上我,就让我去做姑子吧,我不配服侍你,别让我在您跟前现眼了。”

    皇帝这下算是明白了:哭了半天,是在吃醋啊。

    也是被徐循搞得没脾气——若是换了别人,就皇后如果在这跟他这么哭,皇帝保准能接一句,‘那你就上表自请修行去’,要是他不愿跌身份和女人计较,那也多得是办法。不想在他跟前现眼,那好成全得很,以后就不把你叫到跟前来了呗。可徐循这哭得他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滋味着实是难受得很,多忍一刻都不愿意的,忙就解释道,“都说了别多想了,这事,是我不对,不该在人前问你的。可后妃纷争,怎么能听她俩的一面之词?肯定得问个我最信任的人呀——这哪是拿你当垫背呢,不正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