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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前朝政事了。倒是马十心里有数,张口道,“回皇爷话,尚寝局送盘子来的时候,奴婢问了一句,庄妃今儿是月事到了。”

    噢。皇帝思忖了一下,也就决定道,“还是让庄妃到干清宫来陪朕用膳吧。”

    起身伸了个懒腰,“和小厨房吩咐一声,今晚多上几个庄妃爱吃的菜。”

    说着,便起身进净房去了,自然有人忙不迭上前服侍不提。

    几个大太监在御前都不敢多话,只是拿眼神彼此看着交流信息:这个徐娘娘,实是不得了。有了月事不能承宠,还要特地叫来陪着吃一顿饭,就连孙贵妃娘娘,都未必有这个待遇呢。

    金英和王瑾是最友好的,这会儿就暗暗地从袖子里冲王瑾挑大拇哥:兄弟你牛,早就和徐娘娘搭上线了。

    不要以为御前大太监就是傲气四溢拿鼻孔看人了,在皇帝跟前办事,就和提头上差一样,这宦官命贱,和大臣不一样,说杀就杀了。谁知道哪天皇帝不高兴,自己人头就落地了,就被打发去守陵了?前朝的事妃嫔不好开口,这宦官的事,能得宠妃一句枕头风,说不定命就保下来了!王瑾和孙嬷嬷做了亲,现在是很招人羡慕的,也难怪金英打趣。

    王瑾使劲赏了金英两个眼白,一低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孙氏年纪毕竟偏大,当时他没少被同僚嘲笑——太孙身边的大伴,能找不到年轻俊俏的宫女子吗?非得和个老姑姑搅合?

    听到净房方向脚步微响,一屋子人忙都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姿态,王瑾垂着头一边肃立,一边美滋滋地想:都不懂了吧,娶妻娶贤——哥这才叫有远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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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瑾在那还没得意完呢,永安宫却是鸡飞狗跳。徐循现在身上有事,压根没想侍寝的事,早都卸了妆,换了家常衣服准备吃饭了。得,一口饭没送进去,那边人来传信了,她只好赶快又换衣服上妆梳头,重温了一遍太孙婕妤时的慌忙。

    来传信的是马十,他笑逐颜开,在外头给赵嬷嬷学着皇帝当时的表情,“见娘娘牌子不在,眉头就皱起来了……”

    徐循这里赶得要死,一边还听着外头的动静,边听边也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笑了一下。

    这时候钱嬷嬷就附耳和徐循说了几句话,徐循听了,面上的笑意渐渐地也就淡薄了下去,她的眉头和刚才的皇帝一样,也就皱了起来。

    ☆、让人

    眼看就是晚饭时分了,谁也不敢让皇帝久等,徐循随便把打起来的大辫子拆了,盘了个一窝丝的头,连狄髻都没戴,就是随便插了两根金簪,家常戴得一对小米珠耳环也没换,套上一件红绫袄子、藕荷色绣梅花的裙子,披了一件灰鼠斗篷,连胭脂都没来得及上匀呢,急匆匆就跟着马十出去坐上肩舆了。

    到了干清宫——还正好,皇帝刚出去打了一套拳回来,也是才梳洗完了。他穿得就家常了,因是炕烧得很暖,暖阁子里如春天一般的,皇帝就穿了一身淡黄色中衣,连袄子都没披。头发随意地散在背后,还湿漉漉的,上头挂着水珠。

    不可讳言,年轻男子在剧烈运动以后,浑身上下自然而然会散发出一种雄性的气魄,徐循很难去具体形容这气魄里都包含了什么。也许是视觉、嗅觉的刺激,还有脑内的遐想都结合在了一起。反正,她看着皇帝,都有点挪不开眼神了,轻轻地咽了咽口水,才把自己的眼睛从皇帝健硕的身姿上拔起来,墩身给皇帝行礼。“大哥。”

    皇帝看到徐循脸上没抹匀的胭脂,还有那明显是急就章梳起来的发髻,随便一套都没讲究的配色,也是忍不住有点好笑,他亲昵地把徐循拉到自己身边,“就在阁子里开膳吧——你也是的,哪有人和你一样这么懒怠,日头还没落山呢,就卸妆换衣服的?”

    徐循自知理亏,只能嘿嘿地笑,站在炕头也解了袄子——阁子里确实是有点热。

    从她进来开始,中官们就不言声退出去了,徐循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脱了裙子也学皇帝一样,就穿着里头的比甲、撒脚裤,两人在炕上对面坐着,皇帝还说呢,“就不必打扮了,直接那样过来不好吗?瞧你这急匆匆的,脸上胭脂都是一块红坨坨。要不是你生得好,简直村气死了。”

    见徐循嘟起嘴,有丝愀然,他又忙转了口风,“这不是我们小循生得好吗,看起来倒也还有几分俏皮的。”

    徐循这才喜笑颜开,和皇帝叽叽喳喳道,“我也想就那样过来呢,是嬷嬷们说,我打着辫子,穿着家常那样的衣服,看起来就和个丫头似的。就是到了干清宫门口怕也进不来。”

    这个小丫头,虽然也二十多岁了,但身上这种白纸一般的纯粹却根本都还没有褪色,如果不是自己提起,军国大事她是一点都不过问——完全就是没有兴趣。她的兴趣集中在日常生活里,琐琐碎碎的,不是说今天和谁下了一盘棋,谁走错了一步,就是说她去给谁请安,和谁聊天了。宫廷生活在她口中,简直是透着无比的风平浪静、祥和宁馨。

    皇帝闭着眼似听非听的,过了一会,只觉得徐循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便又睁眼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徐循拿白眼看他,“您都听睡着了,我还说什么呀。”

    这时候,中官们也垂着头把膳桌给抬进来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就放在炕下,徐循一看就又转移了注意力,笑着说,“哎呀,今儿怎么都是我爱吃的菜!”

    徐循爱吃的菜比较偏向于淮扬口味,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乃至三丝敲鱼这些家常菜都是她比较爱吃的,还有南京老家的芙蓉鲫鱼她也和皇帝夸奖过好几次。皇帝看着她纯真的笑靥,眼神都柔和下来,他笑说,“就是,怎么这么巧,都是你爱吃的。”

    徐循嘟起嘴,又是要笑又是要装恼,一边背过手去擦脸上的胭脂,一面道,“大哥今天就是特别坏!”

    皇帝哈哈一笑,又捡起了刚才的话题。“谁说我刚才听睡着了?你不是说今儿在宫里分过冬炭火的事吗……嗯,我看你分得好,分得很好!”

    徐循这下真的被皇帝话里的笑意给招恼了,她拿筷子头去敲皇帝的手,也不分尊卑了。“你讨厌——”

    两个人一边说些家常,一边吃菜喝酒,徐循眯着眼笑得好开心,和皇帝热热闹闹地品着菜色的好坏。“这个蟹粉狮子头肯定是新厨子做的,原来那个厨子,没有这个清香的味道,像是加了姜汁呢。”

    皇帝对吃食不是很讲究,具体表现在他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却不知道这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做的。但这不妨碍他纵宠地看着徐循,“喜欢就好,让他们天天给你上。”

    “天天上那就太容易吃腻了。”徐循笑了,眼一溜,看到暖阁外头的长条画案,“呀,又画了新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