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在乱踢乱蹬,她没有想法——她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这会儿只能听着,好像是产生不了任何想法而已,所有注意力,好像都还留在了寿昌宫里,留在了那高高悬挂着的数十具尸体上……
随着那画面的又一次闪回,徐循忽然又是一阵恶心,她一垂头,又哇哇大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觉得下.身一暖,仿佛有一股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上前帮她拍背的钱嬷嬷偶然一看,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罕见地失去了冷静。
她屈指算了算时间,眉头越发皱紧了,忙低声吩咐孙嬷嬷。“快去把南医婆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这一章基本是依据历史记载来写的。
新时代好啊,朋友们!新时代好!
☆、升职
九月中旬,随着大行皇帝太宗的骤然去世而有几分纷乱的宫廷,总算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天子也结束了自己二十七日以日代月的孝期,正式开始办公理政了。须知皇帝陛下在登基之前,便以皇太子身份主理朝政多年,经验丰富无比,且身份上也是既嫡且长,立嗣多年,此次继位正是名正言顺,朝政上所起的波澜的确是比较小的。甚至于说,喜怒无常的太宗陛下终于彻底地离开了朝廷,对于国计民生反而是极好的消息。在他离世之前,连年挑起的战火,已经给国库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虽不说民生凋敝,但民力的确也有些不堪驱策,是时候开始休养生息了。
皇帝陛下登基后的几道政令,均是很明显地体现出了“暂止兵戈”的愿望,此举可谓是合乎民心,亦是得到了难得的一片叫好之声。但接下来有些举动,就比较富于争议性了,皇帝陛下虽未明言,但却是表示出了强烈的回都**,想要把都城再迁回南京陪都去。
距离上次迁都才没几年呢,北京城里的王侯府邸才刚刚建好,这就又要回迁了?朝中对此也是有些不同的声音的。不过,无论如何,这也都是细枝末节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各种登基后难免要走的礼仪都走一遍,比如说请立皇后,册封皇后仪,还有册封太子仪等等。皇城内宫里,自然也少不得是一番又一番的热闹了。
因皇爷的妃嫔们多数都已经从葬,唯一因勋旧之女免殉的文庙贵妃张娘娘又因思念南京故土,愿动身回南,已去偏宫暂住,此时的东西六宫早已经是空无一人,等待着皇帝陛下妃嫔们的入住,东宫自然而然也就被空了出来,还没住上几年的太孙宫现在没了主人,由原太孙妃、现太子妃为首,整个太孙宫的人都在忙活着搬家的活计。可就在这当口,东宫内竟是没有谁能给太子妃帮上多少忙。
抛开最近一年里怀孕哺乳的孙玉女不说了,何仙仙和徐循在此时又不约而同地病倒在床。何仙仙倒也罢了,只是旧疾发作而已,至于徐循么……
天气一天天见冷,各宫里也是早烧上炕了,暖阁子因有烧了炉子,更显得如春日般温暖,太子方才进屋不久,便被这股热浪逼得脱了好几件衣服,但半靠在床上的徐循,却依然是严严实实地裹着棉袄,面上也还是苍白而无血色,丝毫未因屋内的温暖而精神几分。正好她还在服孝,不但穿的是素服,连用具摆设之物,虽然没有严格地按照礼记规定睡木板床,却也是简单朴素,比从前寒酸了许多,叫太子看了,心里如何不生出怜意来?
说来也是怪不得谁,皇爷去世前后,那兵荒马乱的气氛使得徐循自己都遗忘了她没有往日规律的天癸,再说,格外的劳累,本来也会让天癸有所延后,若非那日辞庭回来,钱嬷嬷老成持重请了南医婆,只怕这一次小产都不会有人发觉,直接就当天癸待了——月份小,有时候流产都是不知不觉的,还以为是天癸来了呢,顶多便觉得这一次天癸量大,人也特别疲惫而已。
毕竟还是月份小,又是劳累了这许久,虽然南医婆扶出喜脉以后,太子妃做主立刻请了医生,也用了几日药,但毕竟还是没有保住。也许就是因此,徐循这几日都是恹恹的,太子几次过来探望,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和现在这样没精打采的。怏怏的模样,和从前那快活天真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想那么多了。”太子不免把爱妾拥入怀里柔声安慰,“也是前阵子太累了,就是勉强保住,也许到后几个月也是养不活的,那又是何必呢?你还年轻,将养好了,日后还愁不能生儿育女吗?”
说起来,徐循在子女上缘分是淡了点,三个姐姐都有了女儿,可她却是膝下犹虚,好容易有了好消息,又是这么个结果,任谁都是难免心酸的。但这孩子素性不愿抱怨,不论自己多么没精神,当着太子的面却总是尽力压抑着心里的悲伤,听太子这样说,唇边便勉强露出了一点微笑,“这道理,大哥您都说过好几遍了……明日就是册封仪,您今儿怎么还来看我,我这里不喜兴——”
“胡说。”太子一口否决了徐循的说法,“你这哪里不喜兴了?再说,不过是按部就班的事,行个礼而已,又值得多么看重了?”
也许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也许是为了逗徐循开心,他倒是罕见地开口说起了朝中的事儿,“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前阵子爹忙得厉害,一时忘了册立太子,赵王还抢先上表请立太子,活像是为了给我送个人情似的……嘿!谁愿意欠他这份情!”
的确,太子从前就是文皇帝指定的皇太孙,一样是既嫡且长,于朝政也是丝毫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他的位置甚至不是如今的皇帝陛下说一声动可以轻易动摇的,再说,父子感情也没有什么问题,册封太子实在是顺理成章,并不需要赵王的这么一个顺水人情。——当然,曾经有严重谋逆嫌疑的赵王是不是在证明自己如今的清白,却也是很难说的。
徐循面上也不免现出了一丝笑容,她的声调还有丝虚弱,“倒是让他抢先讨了个好儿去……听说,已经在彰德那边开始修建王府了?”
赵王虽然被封,但一直没有就藩,都是住在北京,以前没迁都的时候还有一度管着北京的防务呢,虽说现在皇帝陛下登基以后是加了两个弟弟的岁禄,但是赶赵王就藩的脚步,可是半点都没停顿。赵王就是上一百道表都不管用,看他老实不老实,就得看他肯不肯乖乖地就藩去了。
徐循虽说很少过问外头的政事——也没这个身份去过问,皇后也许还能仗着嫡妻的身份多为了解国家大事,但妃嫔们却是绝不能干涉朝政的——而且,平时看着也不是个精明性子,迷迷糊糊的很是惹人怜爱。但到了关键时候,这孩子还是相当靠谱的,不论是宫里的事务,还是朝中的事情,随口一句话也都能说到点子上。太子唇边的笑意也浓厚了起来,“是,派的都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