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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媳妇还是女儿,约束都是一样严格。公主出嫁时,学了一身的《女德》、《女诫》,就是没有学过一点刁蛮之气,跟着的嬷嬷又管束得严厉无比只要驸马刁钻一点,哪有不受欺负的道理,身份虽尊贵,一个个倒是比徐循她们都更是受气的苦瓤子。

    徐循自然不知底细,也是有意岔开话题,细问之下,不免叹息连连。张贵妃又把话题绕回来道,“你看,生女儿也是没意思的,生儿子……其实也挺没意思,各地藩王,现在都如同坐监一般,在封地里无事不能出城。日后长大就藩,你要见一面也难比登天,有什么意思?”

    她望了徐循一眼,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若生出来不是藩王,而是太子,你可就更为难了……”

    徐循被张贵妃说得,本来火热的心思,仿佛被泼了一桶凉水似的,见张贵妃没往下说,她也没有追问,只是摇头由衷地道,“在这宫里,虽然吃好穿好的,可有时候,却觉得怎么这么难呢……”

    张贵妃轻轻地把手放到徐循额角——重重地顶了一下,才道,“你难什么?主母大度,婆母亲切贤惠,连我这半个太婆母都如此疼你,你夫主疼你,姐妹也是和和睦睦的没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儿,你就是下嫁到不如你的人家,除了是个正妻外,怕也没有这么好的亲戚了。你这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为了个愁字,真是鸡蛋里挑骨头,挑都要挑出些不好来。”

    她这话是半带了戏谑的,徐循也听得出来——虽说是祖辈人,但张贵妃论年纪也就是比她大了二十岁不到,两人熟悉起来,说说笑笑的有时也真和朋友一样,辈分感并不是很强烈。是以张贵妃打趣地数落她,徐循也并不害怕,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才承认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是有点得陇望蜀啦,本来也是因为有点着急,现在听您一说,倒觉得没那样急切了。”

    “可不正是如此了,该你的那就是你的,有什么好着急的?”张贵妃点头道,“三宝太监素来能够相面,还和我说起你呢,说你命中带子,而且,此子是——”

    她左右一看,戏剧性地压低了嗓音,附耳在徐循耳边继续道,“贵不可言……”

    徐循的呼吸一下就抽紧了,她又惊又疑地看了张贵妃一眼,过了一会,才强笑道,“娘娘又和我说笑话呢,三宝太监就见了我一面——再说,他信回教的,如何又会相面——”

    “信不信由你了。”张贵妃满不在乎地一笑,“下回他进来的时候,我把你也喊上,你自己问他去。”

    徐循努力遏制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在激动和兴奋中,似乎又有一丝恐惧与猜疑萦绕着小婕妤的心灵。她靠在张贵妃怀里,情不自禁地已经开始犹豫了:下回若是真的见到三宝太监,她该不该向老人家求证呢……

    不过,要见到三宝太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平日无事都在自家宅邸中休养,奉诏入宫也是很偶然的事。上回进宫向张娘娘请安,更是偶然中的偶然,一直到当年冬天,徐循都能没能和他碰上一面,腊月里三宝太监奉诏下南京为第六次下西洋做准备,徐循碰上他的几率,也就更为渺茫了。

    这年冬天特别地冷,病倒的人也有很多,太孙妃、何仙仙以及何仙仙的幼女都感染了风寒,整个冬天都只有孙玉女和徐循服侍太孙,等到春月里,太孙宫中,便又传出了好消息

    ☆、管家

    太孙宫里已经有两个小姑娘了,其中太孙妃生下的大囡囡今年已有三四岁,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何仙仙生的小囡囡也已经会叫爹亲娘亲了。可以说对伺候孕妇,太孙宫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和规矩。再加上孙玉女的经期本来动静就大,才一个月没换洗就引起重视了,细查之下发觉有孕,便顺理成章地把阵仗给铺排了开来。

    何仙仙身子沉的时候是如何的待遇,徐循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孙玉女平时没事就能让御医来扶脉的,现在有了身孕自然也是如此,司药南医婆只是作为补充罢了,饶是如此,在知道了消息以后,太子妃还是出面和六局一司打了招呼,把南医婆又要到了太孙宫里,贴身和孙玉女住着,照看她的饮食起居。孙玉女得的重视,也就可见一斑了。

    这几年,年年皇爷都要带兵出征,几乎都成了惯例了。去年病才好,今年因正月里瓦剌犯边,皇爷勃然大怒,还没过春月呢,便下令众人预备亲征之事。因这一次和去年又有所不同,的确是先有战火,而且据说动静还不小,所以……这选秀的事,又耽误了下来。张贵妃唉声叹气,和二十四衙门打了好几次官司,又冒险禀报了皇爷,到底还是把那一批秀女给遣送回家了——最终选秀,起码皇爷要阅看几次了,在国家有战事的时候还忙于此事,传出去影响总是相当不好的。更别说皇爷看来是没这个心思了,这几年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把选秀的事儿乘便就给办了,但次次都有别的事分心,也可说明皇爷对此事的确是不那么看重。

    都被选入宫中了,眼下又要被打发回家,真不知这一批秀女是幸运还是不幸。徐循和张贵妃谈起此事时,张贵妃倒是笑说,“这有什么,好吃好喝地养了两年,虽说还没当真做主子们看待,起码也能学一身的宫女气派回家,回去以后,聘她们的人家可就多了。不比入宫应选差多少。”

    皇爷都已经年过花甲了,那帮小姑娘过十八岁的能有几个?徐循也觉得张贵妃娘娘说得有理,不免亦有几分怅然若失:虽说得了张娘娘的提点,也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现在连身体似乎最弱的孙玉女都有了身孕……

    然而,这种事也只能看缘分了,好在太孙对她的宠爱并不减从前,如今孙玉女有了身孕,太孙妃又还没好——前年冬天,也许是因为不适应北京的气候,太孙妃得了咳嗽,现在每年到了天冷都要犯的,往往得等开春一个多月了才好起来。再加上何仙仙似乎倒是日渐有失宠的态势……徐循在侍寝之事上,自然是独占鳌头了。太孙现在回了太孙宫以后,往孙玉女那里走一遭,然后几乎就直接到宜春宫里来歇了,第二天一早,再去清和阁看望太孙妃,和她一道用早点,倒也是一碗水端平,近乎是无懈可击。

    男人的宠爱,徐循自然不会不珍惜。再说,太孙的殷勤垂顾,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来自太孙宫中的各色供奉,也要比以前更为精致、大方了,有时徐循自己都没觉得哪里短了什么呢,王瑾四周一看,便打着太孙的旗号,把好东西给送来了。什么太禧白、秋露白、天玉露、精萃膏……这些从前徐循难以尽情享用的吃玩之物,如今倒是予取予求,就连太孙宫内的厨房,都可应承小徐婕妤的单独点菜了。所用份例,远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