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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口。

    要说恨,那到今天都还在恨的,恨亲妈狠心自杀,恨亲爹娶了后妈连后爹都不如。可再怀揣恨意,日子总还要过。她也曾听身边朋友吐槽,亲爹是造孽多了遭了报应,但是正儿八经“恶鬼寻仇”这个说法,她仍是觉得荒谬无比。

    宋书明点点头,心里也赞同,转念又想到她亲妈的哥哥也是死于非命,问道:“那你舅舅又是怎么回事?”

    晓霞叹口气:“我舅舅病死的。医生说难活过三个月,他硬挺了两年多,别人都说他命硬,又怎么会是什么恶鬼寻仇。”

    宋书明再见到敬阿姨,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于晓霞的父亲触犯法律,而于晓霞的舅舅生了病,两个人没有一个死因可疑,也远远够不上敬阿姨所说“死于非命”。

    在宋书明看来,敬阿姨因为当年没能救下晓霞的亲母,这许多年一直心怀愧疚,女儿惨死之后也不能接受事实,所以走火入魔杜撰出一个恶鬼寻仇的故事去安慰自己。她口中的一些线索和细节,真实性要大打折扣的。

    宋书明心中可怜她,面上多多少少带了些出来。敬阿姨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紧紧皱着眉头,盯着宋书明双眼,轻声说:“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奇人异事,是你想象不到的。”

    她拿过肩上背的皮包,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一个亚麻色的小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

    宋书明心头大震,从椅子上蹦起来。

    敬阿姨拿出来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金刚杵。

    敬阿姨将金刚杵握在手中温柔摩挲,似是回忆故人。她抬起头,继续说:“十二年前,我也曾经恶鬼缠身,险些丧命。多亏了一位大师出手相救,送我这一只金刚杵,才保我平安活命至今。”她眼泪扑簌簌落下,似是痛悔自己行事不周,哽咽着说:“早知该将金刚杵给我女儿敬喆随身带,哪知恶鬼害我不成,竟然害她!”

    宋书明搀了她手臂轻言安抚,又问:“阿姨,你那位大师,叫什么?”

    敬阿姨擦擦泪,直起身,答:“陕西人,社火社的。那人,叫老林。”

    当年敬阿姨见到邻居小媳妇上吊惨事之后大病一场,病好才发现自己已怀孕月余。因为这事,厂里分房子,她家里还破格分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高层。

    敬阿姨的丈夫早已将当日阴影抛诸脑后,忙装修忙搬家,忙里忙外满心欢喜。可是敬阿姨自己却一日阴郁过一日,丈夫当日无心一句“赔钱货”一直萦绕心头,直到生产那天,她生出一个五斤四两的小女儿。

    婆家面色不虞,敬阿姨看着沉默不语的丈夫,和啼哭不止的女儿,仿佛看到了未来几年间邻居小媳妇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她冷冷静静做完月子,婆婆的阴阳怪气和丈夫的沉默阴郁都没影响她的心情,三十天的时间吃掉了十只土鸡,奶水充足,将女儿喂到了八斤,白白又胖胖。

    等出了产假,她把女儿往胸前一捆,就去了女工工会,敲开了厂里女工主席的房门,开口就是一句:“我要离婚。”

    那个年代,离婚是惊世骇俗,是离经叛道,是众叛亲离,是街坊邻里躲不开逃不过的口水和白眼。

    可敬阿姨咬牙坚持了下来,女儿敬喆三个多月就被她狠心送进托儿所,满了三岁又被她送到厂里的幼儿园。

    敬喆上小学那年,下岗潮来了,她回到家一宿没睡,第二天,毅然决然拿了厂里的补偿金,成为了第一批下岗的女工。钱不多,但她运气不错,接了一个半地下室的小卖部,改成超市的样子,一面卖货,一面带女儿,一把泪一把汗,将女儿拉扯到上初中。

    有一天中午,她接到老师的电话,说十二岁的女儿敬喆,在学校里,自杀未遂。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有人催更,评论少了很多,收藏也不再增涨...

    心中无比忐忑。

    小天使们不催更,所以说,是纷纷离开我了嘛?

    第40章 附身

    林愫仔细研究着宋书明带回来的麻布袋子和金刚杵,左右翻看许久,抬头对宋书明说:“是老林的,没错。”

    这个麻布小袋,跟她手里那一只一模一样,粗糙麻布织成。她挑了一个露出的线头,指尖轻轻捻动,露出麻线里面裹住的点点红丝。林愫默默点头,果不其然,金丝绕麻线,这是老林的手法。

    他们这一行,法器太多未必是好事。金刚杵,九回针,随手一丢很容易引妖孽觊觎。

    老林手巧,一块红布上下一翻再打个结,就是林愫小时候穿的兜兜。他常日不在家中,林愫体质特殊难免引他担心。老林嘴里叼着水烟杆,蹲在炕前的凳子上,琢磨来琢磨去。小林愫就在炕头光着脚丫跑来跑去,手里抓这个羊皮小手鼓,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啥。

    老林看着她,想了又想,将旧年的红毛衣拆开,毛线头捻成细细一缕,泡在糯米水中,又取十几张黄符纸,一并浸了一整夜。红色的线头被老林缝在了她日日穿的小兜兜上,等她长大了,又缝在她随身带着的麻布小包中,装法器可驱魔避邪保平安。

    敬阿姨手中的麻布小包,自然也是老林送她专门装金刚杵的。

    敬阿姨再来询问案情进展的时候,林愫提前等在那里。两人一见面,林愫迎上前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宋书明站在她身后,攥了她指尖捏了捏,主动介绍林愫:“这是老林的孙女。”

    敬阿姨略有些吃惊,问:“你认识老林?他现在何处?”

    林愫和宋书明面面相觑,还是宋书明先开口,缓缓说:“老林,过世了。”

    敬阿姨良久才恢复平静,林愫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林愫比敬喆只略小三四岁,敬阿姨看着她像看自己女儿,眼中情绪起伏波涛汹涌,胸口起起伏伏呼吸都难忍疼痛,只摸了摸她的肩头。

    十二年前,她接到老师电话,女儿敬喆在学校自杀未遂,她急急忙忙收了店赶到学校,才知道敬喆与同桌因为几句口角,一怒之下竟然爬上了教室窗台,两手扒着窗棱,一条腿已经跨到了玻璃外面,多亏班上男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才没有酿出大祸。

    敬阿姨惊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她单身多年,母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敬阿姨心痛女儿缺失父爱,对她疼宠加倍,几乎有求必应。

    敬喆幼时极为懂事省心,也就是上初中这一年,青春期到了开始叛逆。敬阿姨慢慢感觉到女儿性格渐渐敏感偏激,但她还以为只是青春期的暂时改变,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敬阿姨把敬喆领回家中,当机立断,停了超市的生意专心陪伴女儿,还订了去三峡旅游的行程,打算开春带敬喆出门散心,好好讲讲道理。她白天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