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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船》作者:你的幻境

    文案:

    不出名文人沈图南有个出名文人朋友,五年前临死时把平生诗稿都托付给他,结果被他一不小心弄丢了。五年之后沈图南终于把诗翻出来,开始给他修订诗集,没想到自那开始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亡友,而且还发现亡友喜欢自己并翻到了亡友给自己写的情诗。充满了酸腐气息的小甜饼大概应该叫小酸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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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图南,李兴 ┃ 配角:听竹 ┃ 其它:

    第1章 春船

    听竹怕沈图南着凉,把窗户关严实了才走。这时又被沈图南重推开,朔风灌进房间里,暖融融的熏香气一下散得七七八八,一片雪白的月光铺陈案上。

    今日李兴祭日,沈图南喝起酒来是一壶接一壶。酒劲一上,许多满以为早就忘记的事情一齐重涌上心头,压得他胸里酸酸沉沉,于是又要借酒浇愁,如此循环,也不知灌了多少。离李兴病死已整整五年,不想今天喝了酒,忆起昔年与他踏青游乐,宛如近在昨日,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鲜活无比。

    李兴小小年纪时就有神童美名,日子和仲永也差不多,幸而未曾折损了才气,性子却有些冷淡。别人都道他恃才而傲,虽然礼数不失,却也从不交心。只有沈图南能同他最合得来。饮酒论诗不提,起居也常在一处,已然亲密无间。

    而后李兴急病,请人叫了沈图南过来。他形容憔悴,躺在床上竟像一截瘦木头,不太有力气说话,让沈图南把他桌上匣子拿来。沈图南抓着他细瘦的指头不肯动,他还哄劝似的,捏了捏沈图南的手,道:“莫担心我,快拿来。”

    沈图南拿过沉甸甸的匣子来,放到李兴跟前。李兴打开给沈图南看,里面厚厚一叠写过的宣纸。

    “我的诗稿都在这了,大多数图南兄都见过的,”李兴捏着纸边,随意翻了翻:“但也有些你当没见过的。李兴自知乖僻,幸得有一知音,今日就全托给你保管。”

    沈图南低低道:“不吉利,不要。”话才出口又怕李兴以为他是嫌弃,不知如何解释,低下头来。

    李兴却毫不在意,把匣子捧给沈图南,一边说:“古来便说神龟寿竟、螣蛇为土。李兴虽不能窥破,却也不以生死为欣戚。你既当了我知音,也要明白我所想才是。”

    “那便不要当你知音!”沈图南怒道:“你若要做我知音,也应懂我心意。我只愿你赶快养好了病,仍同我出去。”

    “生死又岂是我能决定的,”李兴竟然低低笑道:“长有长的活法,短有短的活法,有人说长短歌行便是此意,文峥怎么看?”

    沈图南低低“嗯”了一声,怕李兴累着,接了匣子,又握着他的手不说话,更无心与他咬文嚼字。

    李兴也不要他回答,又说:“我自然愿能安康长寿,天天与文峥兄游山玩水。虽不得如愿,我也过了许多年逍遥日子,称不上有憾。”

    沈图南才渐渐冷静下来,俯身轻轻说:“对不住,如今实是论不出诗来了。”

    李兴一笑:“若你当真谈笑自如,我反倒该不高兴才是。”待沈图南要抬起身子,他却伸出一只手,压在沈图南肩上,抖抖索索,衣料簌簌磨蹭良久,又不说话。

    直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自哂:“原来李兴还是怕的。只想着和文峥兄多说一会儿话,想了这许久,仍不知说什么好。”说着突然重重咳嗽起来,忙用衣袖掩着口。沈图南给他拍背顺气,直咳了十几下才稍缓和。李兴压下喉咙里痒意,手里攥紧袖子收到被子底下,说道:“李兴累了。”

    意要送客了。沈图南来他家里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被“请”出去。

    夜里沈图南睡去,梦见站在李兴窗口,忽然见一缕细细白烟从窗缝飘出,像李兴房里熏香味道。他赶紧冲上去,整幅撕开窗纸。见房间里云雾缭绕,茫茫尽是白色,浓浓香气激得他眼睛疼痛。忽闻李兴声音道:“图南?凡事莫要忧心。”

    沈图南硬撑着在云雾里找李兴,双眼已经疼痛不已,一层厚厚泪水积在眼里,实在难受,终于闭了闭眼睛让眼泪流出来。正当此时,一根温热手指忽然伸来,蝴蜨振翅一样极轻地一碰,掠掉他脸上泪水。沈图南慌忙用力睁眼,只见香烟云雾凝成一架华贵车辇,直往青天去。

    第二天才黎明便有人来报,说李兴已经去了。沈图南心如刀割,又隐隐有一丝甜,像柳絮中的一根丝,夹在创口血肉里。他想:李兴给我托梦呢。

    此后他每每想给李兴整理诗稿,编本集子,才题了“李燿之兴歌诗”,便即郁郁不能思想。这一拖延,好久都没能着手整理。又过些时日,他终于收拾心情要编李兴集,却发现匣子失落了。

    李兴少欠人情,临终托付他一匣诗稿,竟然给自己弄丢。此事沈图南久久挂怀,总原谅不了自己。今日李兴祭日,更加悔恨,直喝得脚下发软,脸上脖颈都红透了,又热又迟钝,想要开窗散散热气。这下开了窗子走回来,一阵天旋地转,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因祸得福。沈图南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便看到床底景象。角落里有个积尘遍灰的匣子,不是李兴的诗稿却是什么!

    沈图南欣喜若狂,一头钻进床底,将匣子拿出来。擦干净打开,里面厚厚一沓宣纸,无有虫蛀水浸。立时就要找人来点灯,又想到听竹多半已睡沉了,复回转来,抱着匣子翻上床去。今夜好一番大落大起,沈图南实已经累得不行,酒劲也未消,醺醺地睡着了。

    自小他就甚少做梦,但也睡不好。夜间就半沉半浮,隐隐有些意识,醒来后往往比睡前更累。这一晚却梦见他抱着匣子走在路上,忽然一个老道拦在他面前,要抢他手里匣子。沈图南连连推拒,老道打不过,于是扯过身后一人要与他换匣子。沈图南端详那人面容,不是李兴是谁?

    沈图南大惊,问老道:“这是燿之么?”

    老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连李兴都认不出来,还要李兴作甚?连你也不识得李兴……唉!”于是拉着李兴走了。

    第二日起来,那种又惊又悔的情绪还残存胸中,精神却不错。沈图南不由想起以前和李兴聊晚了,睡在他房里。他一直担忧自己睡眠浅,同榻要吵到李兴,不料李兴比他更不安稳。半夜突然“啊”地大叫一声,直挺挺坐起来。

    沈图南险些给他吓破胆子。后来干脆与他睡了同一头,李兴还笑:“文峥兄,这可便不是抵足而眠,是同床共枕了。”*

    沈图南忿忿:“那是谁还给魇住了?”

    李兴于是不说话。两人挤在一处,却睡得安稳得多。只是第二日沈图南先醒,发觉自己竟和李兴抱成一团,满脸通红,赶紧轻手轻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