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就从薛淑雅身上感知到了自己隐约的妖力。
杜宅外,沉青没有让陆戈开车跟上来,而是自己一个人徒步数千米,来到一片无人的平野上。
咔嗒。
木盒被启开,一枚洁白的骨铃静静躺在盒底,和沉青送给秦墨的那枚一模一样。
——那是他在数千年前,被人硬生生从血肉中剥离的蛇骨。
“……”
沉青无声地注视了蛇骨一会,抬手伸向了它。
就在他的指尖触到蛇骨的那一刻,一股浩瀚澎湃的冲击与他迎面相撞,耳侧是山崩海啸般剧烈的轰鸣之声,沉青脸色霎白,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将蛇骨紧紧攥在掌心之中!
呜——!!
平野刮起凌冽的寒风,冰冷如锋利的楔子笔直打入骨髓。沉青身形剧晃之下跪倒在地,十指筋骨暴起,深深扣进地面,嵌入碎石泥缝之间。
黑气丝丝缕缕地渗出,护主般将他包裹其中,在飓风中不甘而愤怒的咆哮着,如同一头穷凶恶极的巨兽。
然而这起不到任何作用,沉青痛苦地呜咽着,额头抵上冰凉的地面。
碎石与骨铃锋锐的边角刺破他的皮肤,在掌心留下一道道碎乱的血痕。剧痛之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喘息破碎支离,神经几乎拉伸成将断的一线。
眼前是幢幢黑影,世界扭曲颠倒。混乱无序间,沉青听到一声轻笑。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来。
有人环过他的腰,轻轻抚摸他没有血色的苍白侧脸。
“小墨蛇……好久不见。”
……幻觉。
沉青死死咬紧牙关,脊背绷紧到极致,如一柄千锤百炼的钢剑,出鞘时犹有铮铮鸣响。
“久别重逢,怎么,不看我一眼吗?”
那人指尖的温度冰冷如幽灵,沿着沉青的侧脸不紧不慢地游走到他的脖颈之间,又爱惜似的摩挲他纤白脆弱的颈项,停留片刻,慢慢地探入衣间。
“还是说,你要我这样对你?”
沉青像是难以忍耐地喘息了一声,眼睛紧闭,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流露出某种无助的情绪。
“你怕我吗?真让人高兴,我喜欢看你这样……”
那人愉悦地笑出了声,俯在他耳侧低声道,“让人想扒开你的衣服,把你弄哭。”
“咳,咳咳咳!”
鲜血从嘴角溢出,沉青重重地咳嗽,咳出了星点血沫。
“他会像我这么对你吗?他能让你高兴吗?”
那人还在不紧不慢地低语,手掌沿着他的后脊寸寸抚至腰间,“哦,我忘记了,他回不来了。”
沉青脊背一僵。
那人忽然用力地扼住他的脖颈,声音里是满是丝丝恶意。
“他死了,被我杀了。”
“小墨蛇,你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沉青猛的抬头,墨色眼眸闪烁着赤红色的血光,掺杂着滔天恨意!
黑色气焰争先恐后地咆哮而出,巨兽的利爪劈开尘土沟壑,飞沙走石。滔天的黑雾中,墨发青年摇摇晃晃地起身,翩飞的墨色长发之下,是一对猩红如血的冰冷眼眸。
——妖性失控。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尽头,白衣男子在放声大笑,对他遥遥伸出一只手。
“想杀我吗?过来,到我这里来。”
“只要你过来,我就让你见到他……见到他的尸体。”
他的嗓音低缓轻扬,如玉石撞击的清鸣,又像恶魔诱惑而满怀恶意的低喃。
沉青定定地望向他,抬脚,一步步向那边走去。
他每踏一步就犹如碎金裂石,激起尘土震裂。黑色气焰肆意张扬,利刃般直指那人。
那人犹在大笑,笑声落入沉青耳中,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
杀了他。
空白的意识里,只有一个黑暗而血腥的念头。
杀了他……杀了他们。
全都杀了,一个都不剩下……
既然那个人死了……
墨蛇垂首,低低地笑了起来。
既然那个人死了……我要你们陪葬!!!!!
埋在泥潭最深处的数千污秽与阴暗一瞬之间喷涌而出,血色在黑雾之间森然漫开,伴随着墨蛇森冷如困兽的嘶鸣。
白衣飘飘的男子站在黑暗最边缘,嘴角依然挂着浅淡的笑,漠然而得意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下一秒,虚空中一道强横至极的啸声割裂空气,白衣男子身形瞬间溃散——幻境崩塌。
“小墨蛇。”
有人从黑暗中浮现,将沉青揽进怀中,一个轻柔而不失力度的吻随之落在他眉心。
“没事了,乖。”
“……”
黑暗气焰收敛,沉青奇迹般因为这一句话而安定下来,眼中血色皆尽褪去。
他意识昏沉地靠在秦墨臂弯间,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吗?
他张嘴想问出这么一句话,但精力耗尽之后的巨大疲惫立即涌了上来。眼皮沉重到难以抬起的墨蛇在男人温柔的安抚中,很快沉沉睡去了。
——
“杜家家主杜如松违反了捉妖法第一百二十三条和三百二十六条条例,现已由安城分部处理。以及,我们没能找到……”
模模糊糊间,沉青听到了陆戈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着裹在一张柔软的毛毯里,周围都是暖洋洋的热度,舒服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了身体。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了,外头的陆戈不再说话了。沉青随后听见关门的声音,慢吞吞地从毛毯里探出了头。
“醒了?”
头顶上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听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再睡一会。”
沉青刚想说不用,就听见秦墨又补了一句:“休息好后再想想怎么罚你。”
“……”
沉青道,“为什么?”
“因为你乱跑,”
秦墨道,“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我不想让你担心。”
秦墨低头,捏了捏沉青的下颌:“这不是理由,小墨蛇。”
他的语气平淡沉稳,沉青却听出了其中的怒意——那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以身赴险的愤怒。
“你也没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他揪了下男人的西装衣领,凑过去嗅了嗅,“你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血,”
秦墨道,“一些公司上的事情——好了,轮到你说了。”
沉青往毛毯里埋了埋,隔了几秒才慢慢地道:“我的蛇骨被人动了手脚,要拿回它,我就必须亲手破了那上面的法术。”
“是宋筱?”
沉青道:“我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他曾一度以为是宋筱,现在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