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歌在自己面前提起沈康平,也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这回特地进宫再进一步地向沈暮歌证实:康平是不是真要回来了。
“舅舅的意思是?”这回轮到沈暮歌装糊涂了。
纪岩其哈哈笑了起来,神态自若地说:“暮歌,你也别跟我绕圈子了。舅舅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了。现在我是有女万事足,自然可以体会你想要见弟弟的心情。”
沈暮歌佯装不知季未然的身世,听到舅舅这么一说,立刻面露惊讶,随即又喜上眉梢地说:“那真是要恭喜舅舅了,不知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纪岩其年少时有过一段刻骨的爱情,也曾有个私生女,但是对于纪家来说,都是不能见光的丑事。所以这些事,从来不曾拿到台面上说过,沈暮歌也是听母后提过几次,但具体详情不算了解。现在看到舅舅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起,看来是打算要将女儿认祖归宗了。
纪岩其却大手一摆,不愿说得太深入。现在季未然还不曾正式与自己相认,他也不想过分曝光女儿的身份。万一又惊动了沈世哲,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虽然他现在不再像过去那样惧怕皇帝,可是还远没到要撕破脸的时候。
“一家团聚是天下最好的事情,舅舅体会到了,自然不会阻止你与千城也品尝这滋味。都是一家人,康平也是姐姐的骨肉,他也长大了,是该回来了。暮歌,你且去安排,若是有用得上舅舅的,尽管来说。”纪岩其这番表态,算是基本给沈暮歌吃了定心丸。
沈暮歌自然是欢喜不已,可是送走了舅舅,她又迎来了苦恼。许久不见的左斐特意求见,让她心中不解。但是左宗明看似与陆御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她不愿错过任何一种能找到季未然的可能。
“微臣左斐,参见长公主。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左斐向沈暮歌行了个极其隆重的礼。
打量着下首的人,沈暮歌猜不出左斐接下来的打算。惯常地赐座后,等着他主动开口。
“左统领,今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刚刚才落座的左斐立刻又站了起来,再次隆重地跪下,郑重地说道:“臣斗胆,恳请长公主下嫁。”
简单的几个字,却犹如惊雷震入沈暮歌的耳里。朝中的世家子弟不乏对自己心存仰慕的,这在沈暮歌眼里不足一提。她也隐约感觉得到左斐对自己的钦慕,但他从不曾越界,自己也就装作不知,懒得理会。没想到,今日他竟会直接前来求亲。
“左统领,你可知刚才说的,是什么?”沈暮歌平静地反问。
左斐又叩了个首,直起身回道:“臣知道。而且每一个字,都是臣的肺腑之言,臣仰慕长公主已久,只不过从前您与辽族有和亲之约,是以微臣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沈暮歌冷冷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格外刺耳,左斐的倾诉衷肠在她看来,是对自己毫无震动的。内心根本无法掀起一丝波澜,这与叶缥遥对自己说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时,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既然如此,那么左统领,你还明知故犯?你不知道本宫如今的身份吗?”沈暮歌无情地打断了左斐还要继续表白的话语。
左斐涨红了脸,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长公主表白,却被如此打断,这让他很是挫败。原以为杀了江湖浪子叶缥遥,又熬过了长公主和亲之旅,如今眼见她寡居已久,却日渐宠幸起一个小太监,这令他不得不着急。这才会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对长公主表露心里深刻的爱意。
第105章
长公主的漠然态度充满了无声的拒绝, 左斐十分不甘地走了出来, 心里的复杂情绪翻涌交错。他自嘲地笑着, 不明白自己堂堂兵部尚书的长子, 皇上御封的禁卫军统领,怎么就会忌惮起一个小太监了?
最初听说长公主身边出现了一个日益得宠的小太监时, 左斐丝毫不以为意,心里溢满着将叶缥遥弄死的窃喜。等到第一次阴差阳错在升平宫外见到那个叫浮生的小公公时, 也并无过多的震撼之感, 只稍稍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此人不若自己想象中的柔弱和谄媚,反倒是透着一股傲骨。但这也并没有对左斐造成太大的冲击, 可是长公主却一次次为浮生破例, 甚至一改常态,变得激进。这才是让他感到恐慌的根本所在,他虽然从来不曾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情感, 但对于长公主的爱慕早已根植于心底。
近日里满朝皆有传闻,说是皇上有意将千城公主赐婚给叶茗初, 这就更让左斐感到不忿。虽然国力渐微, 可他依然是尽心尽力地在守卫着皇家的安危, 从不曾有过一丝的懈怠。但是皇上对叶家的极尽荣宠令他不服,凭什么叶茗初那个庶出的毛头小子可以青云直上,陪着长公主去了一趟边城,就节节高升,甚至就要赶超他了。
今日的求亲被长公主拒绝着实在他预料之中,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既然这满腔爱意已经溢满到无法再承载的地步,那便不要再刻意隐瞒了。爹已经拜入丞相门下,若是能请到丞相出面替自己亲自向皇上求上一次,想必成功的机会要大得多。
左斐信心满满地出宫,沈暮歌却拧着眉在听千城的念叨。
千城乍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惊愕得无法言语。等到她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又替皇姐着急起来。她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晃得沈暮歌眼花。她忧心忡忡地望着皇姐说:“这可如何是好?康平的事还没解决好,又跑出了一个左斐。这个人也不掂量掂量,他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向皇姐求亲啊。”
沈暮歌听她如此评价左斐,抬眉扫了一眼,浅笑不语。
千城又接着愤慨道:“他明知道皇姐你心有所属,还要横插一脚。这么卑劣的人,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沈暮歌终于笑出声来,伸出手拉过妹妹,感激她如此关心自己。只是刚才那话,却是有些冤枉左斐了。要说父皇也许能猜出一二,但是左斐?又怎会知道自己和叶缥遥,或者说是浮生之间的深厚情谊呢。
“千城,你也不必如此激动。左斐那边,我断然是不会给他任何念想的,今日我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若是他还不肯死心,执意要请父皇出面,那我也不介意再次重申一遍我的心意。”
千城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姐,满脸的崇拜之情,感叹着说:“皇姐,我真的好佩服你的勇气。你竟然敢跟父皇这么说,难道不怕他会。。。。”
沈暮歌摇摇头,语气平和地说:“从前自然是怕的,正是因为这份害怕,才令我一直瞻前顾后,摇摆不定,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正视。我跟叶缥遥的过往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上天眷顾,恐怕到现在我仍然是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