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
原野撤回手,看向另一边。
她就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阳光下,轻风里,她的笑容落拓不羁。
他看时,脸上不自觉就染上了笑意。
原来,笑容也能让人沉醉啊。
这个下午,他们是逃课的学生,忘记了先生的教导,抛开了学堂的束缚,逃避了身上所有的标签。
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而是两个孩子,把自己扔进欢快的、无忧无虑的时光里。
他们一起去小河边,捞鱼,捕蜻蜓,吃小七摘来的青甜麦穗。
扔石子,打水漂,互相泼水。
小七荡秋千好厉害,自己就能荡得老高。
夏木做不到。原野和小七推她,越来越高,迎着风,她的心荡漾。
“好了好了。”她大声喊。
他们假装没听到,更用力地推她。
最后他们一起为小七挑了双蓝色的运动鞋,一百七十八元,是那家店里最贵的儿童鞋。
小七不肯换上新鞋,提着鞋盒往回走。
偷来的欢乐总是短暂,分别的时刻到了。
三个人走到小七家的巷子口,“小七,我就住在前面的客栈,没事的话来找我玩。”夏木摸摸小七的头,指着客栈的方向,笑着说。
小七的眼神有些黯淡下去,提着新鞋磨磨蹭蹭地走了。
一步三回头。
“小七,鞋盒里是礼物,千万别丢了,回家赶紧打开看看。”夏木喊,除了鞋子,她还塞进去一个红包。
小七回身一笑,摆摆手。
原野和夏木站在巷子口,目送着小七的身影隐进家门。
转身,往回走。
“我见他时,他在用棍子戳小猫玩。”夏木轻声说,“他妈骂他是小杂种,说他偷东西、撒谎、逃学、打架,别的家长也不让孩子们跟他一起玩。”
他不语,低头看脚下的路。
“很多大人都盼望孩子听话聪明有出息,就像要让刺蓬底下开出花,却从来不施肥,不除草,不浇水,到头来却又怪罪是苗不好。”夏木说。
“夏木,我相信他妈妈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又怎么会给予爱?”原野说,“事实上,拥有越多的人越大方。”
夏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看着夏木几秒钟,原野问,“你小时候幸福吗?”
夏木歪头想一想,笑,“小时候的幸福来的好容易,天天在笑,吃块糖都会感到快乐。”
“那现在呢?”他问。
“现在啊,……幸福可是最贵的奢侈品。”她笑笑,转头看他,“想要的总也得不到。所以啊,我就特别讨厌长大,随着成长,会发现快乐像长了腿,不知不觉就会偷偷遛走。然后就会有期待,有奢望,从他人身上寻找快乐。找啊找啊,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
“……”原野咽下到喉头的话,转移话题,“我很老吗?你跟小七说我是叔叔,你是姐姐?”
“老啊,”夏木笑着说,“不过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你一起变老。”
夏木和原野回到客栈,吴大华在客栈门口等着原野,说金利强有请。
再过几天,夏木好了,这几天里,她没怎么见过原野,偶尔碰到,他都是来去匆匆,看她时的样子,也像陌生人。
她发出去的照片有了反馈,得知金利强是这个团伙的三号分子,已成家,柳玉娇是他的情人。
关于原野和吴大华,一无所获。
这一天,夏木出门去虎穴寺,总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回头看,却不见人影。
几次三番之后,她不禁要嘲笑自己疑神疑鬼了。
上山的路已经修好。
虎穴寺一如往日般宁静而庄严。
到了山上,正是晌午。
一老一中一少,三个僧人正在用斋饭。
少年僧人名叫释武,夏木之前并没打过照面,今天是第一次看见他。
他是个特别英挺的小伙子,二十出头,天庭饱满,眉目中透着一股正气。
僧人们的斋饭特别简单,每人一碗汤面,再无他物。
见到夏木上山来,三人用眼神打了招呼,没有人出声。
食不语是他们的规矩。
释觉师父吃完饭后,问道:“施主,用过饭吗?”
夏木如实摇摇头。
“还有些斋饭,我去盛来。”释觉师父说。
“师父,我去。”释武的语速快,步子更快。
夏木打开随身的包,拿出几付中药,“师父,我听您在咳嗽,药铺的大夫说知道您的症状,开了点药,您先煎了喝着,完了我再去抓。”
释觉师父没有推辞,坦然收下,双手合什,以示谢意。
少许,释武端着饭碗来。
夏木接过,交接过程略有失误,饭碗往下掉。
释武的手飞快,一把接住了饭碗放到夏木面前。
从他刚才出手的速度和动作来看,身手不凡。
夏木看着他,若有所思。
他低头扒饭。
斋饭口味清淡,可口。
饭后,夏木到洞窟中,油灯已经添满油,地上铺了层干草。夏木盘膝坐在干草上,望着壁画,思绪飘忽。
时空交替,千百年前,虔诚的人带着赤子之心,来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劈山凿路,风餐露宿,历经千险万难,将灿烂的文化留在这里。
还是人,要破坏、毁坏他人灵魂的结晶。
外面一阵咳嗽声和脚步声交杂而来。
是释觉师父来了。
他提来一壶热茶,放下后,准备出去。
“师父,等一等。”夏木忙说。
释觉师父停下脚步,和蔼地看着夏木。
“师父,这两天有没有其他人上山?”夏木问。
“前几天,有个叫左小七的孩子送来你的一封信,之后再没有别人来过了。”释觉师父答,“你在信中说让我们时刻注意山上的情况,是有什么事吗?”
夏木心想,左小七这孩子真是灵光得很呢,其实她在给小七的红包里夹了一千块钱和一封写给释觉师父的信,这事原野并不知道。
夏木追问,“那山上有没有异常响动?”
“……没有。”释觉师父答。
但是夏木看得出来,回答这个问题前,释觉师父有停顿。
夏木也就不再追问了,“哦,师父,小城里来了群外地人,我听他们说要上山烧香,就提醒你们当心点。”
听闻此言,释觉师父的脸上一如往常般平静,“谢谢施主提醒。”
释觉师父走后,夏木静坐到黄昏下山。
快到山脚下,她意外地发现大痣蹲在一处山坳里鬼鬼崇崇地瞅来瞅去。
她出其不意地来到大痣身后,“看什么呢?”
大痣回头,见是夏木,扭头不理。
“原野让你来的?”夏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