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地躺在床上，她走了过去，坐到床边，无聊地在房梁上跳来跳去的辰宇见状正要出声，却被沐凡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制止了，他只好继续在房梁上走来走去。

    借着桌前微弱的烛火，沐凡歌端详着他的脸色，半晌没有说话。

    看得久了，她不由伸出手去，指尖落到他的眉间，到鼻梁，细细描摹他的轮廓。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江轻石长得多好看过，以前他们见面总是针锋相对，他看她不顺眼，她看他也不顺眼，吵吵闹闹，她总觉得看上他的女人一定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脾气这么差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目光越来越长时间地停留在他身上，她的心不由为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而怦怦直跳。

    人人都说“风江二公子”，仙人之姿，她其实对长相没什么概念，也说不出来江轻石哪里有过人之处，她只是格外喜欢他的眼睛，那双看谁都双目含情，光彩熠熠，眼带笑意，风华婉转的桃花眼，对她的时候会挖苦，会嘲笑，也会有目光沉沉，情不自禁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却紧紧地合上。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这样……

    “唔……”江轻石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随着低吟声缓缓张开了眼。

    沐凡歌终于见到了想象当中的目光，惊喜地跳了起来，蹲在他床边。

    “你醒了？”

    “凡歌……”江轻石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格外低哑，这沉沉的声音听得沐凡歌心头一跳，接着又听他低低一笑，“刚才你有看到一头猪吗？”

    “……什么猪？”

    “不知道，好像是一头大母猪。”

    “为什么是……大母猪？”

    “因为我刚才感到有一只猪蹄在我脸上摸来摸去的。”江轻石忍俊不禁。

    “好啊你……！”沐凡歌终于回过神来，气得用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你早就醒了是不是，你耍我呢。”

    “咳咳咳……”江轻石忽而咳了起来。

    “叫你笑话我，现在不舒服了吧？”沐凡歌一边责备着他，一边连忙起身，“我去倒杯茶来。”

    “不用，凡歌……”江轻石一把将她的手拉住，沐凡歌没能起身，“不必喝茶。”

    “那你好点了吗？”沐凡歌又转回了身。

    “嗯。”江轻石道，“你扶我坐起来。”

    “那你先放开我。”

    江轻石依言放了手，沐凡歌的两颊微微有些泛红，她俯身将一只手穿过了江轻石的脑后，手臂触到了他后背温热的肌肤，心中忽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又很快收敛心神，将枕头立了起来，让他靠在上面。

    “现在好点了吗？”

    “我没事。”江轻石顿了顿，又道，“所以这回，你又打算怎么救我？”

    “我……”沐凡歌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你都听到了？”

    江轻石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握住了她放在身边的手：“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这几年炎山君已经帮我治疗了，你忘了当年你中了幽冥之花也是炎山君治好的，所以何必在意那个魔族的话呢。”

    “可是你刚刚的样子，很吓人。”沐凡歌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我毕竟受过伤，难以适应魔族的环境，因而有些不适，现在没事了。”江轻石说着移开了目光。

    “是吗……”沐凡歌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心里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心酸。

    江轻石啊江轻石，现在还打算瞒着她，难道要到他真的离开人世的那刻，才让她知道吗？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困了。”沐凡歌说着打了个哈欠，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替他掖了掖被子。

    “好，那你好好休息。”江轻石也放开了她，他的双唇张了张，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沐凡歌带着辰宇回到隔壁的房中，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坐在凳子上怔怔出神。

    以从前江轻石爱占便宜的性子，他无论如何都会耍赖皮要自己留下来跟他待在一起，可是他却没那么说。

    她是傻子才看不出他的反常，才会相信他的那番话。

    “唉，别想了，你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过了半晌，辰宇落在了她身旁的桌面上，用鸟嘴啄了啄她放在桌上的手背。

    沐凡歌这才回神，连忙收回被啄痛的手，看了他好半晌，说道：“辰宇，方才你也都听见了吧？那花飞雪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会不会是为了在君倾面前邀功才故意说了那些话好让我听话？”

    辰宇想了想，正要说话，却被沐凡歌一把捂住了鸟嘴。

    沐凡歌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隔壁，见辰宇安静下来，才放开他。

    她正要设下隔音结界，又听辰宇道：“放心吧，凭他现在的精力，你一走他肯定就睡着了，听不到我们说话。”

    闻言沐凡歌微微蹙眉，却还是设下了结界。

    “现在可以说了。”

    辰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说谎，其实她说的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主人你上回中了魔族的幽冥之花能被炎山君医好，那是因为九转琉光镯的力量，加上小京帮忙修补神识。江轻石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重幽闪电造成的外伤和内伤容易治疗，可是那股魔气却无法消散，他现在还没有被魔气操控，没有入魔或者直接被魔气吞噬，还能好端端地跑来这里，炎山君和江家其实已经尽力了。”

    沐凡歌闻言脸色一变：“‘解铃换需系铃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既然是魔君的魔气，江轻石只是一个修士，无法消化，那就只有魔君可以做到了。”

    “你是说，只要君倾吸走江轻石身上的魔气，他就能恢复？”沐凡歌双眼一亮。

    “理论上是这样。”辰宇道。

    “我明日就去找君倾！”

    “你有什么方法能令他听话？”

    “总有办法的，我手上现在有他想要的，我可以跟他谈条件。”

    “你觉得他会在乎那个琰王魔婴，还是九转琉光镯？”

    沐凡歌咬了咬牙：“他不是要谈感情吗，实在不行我答应认他便是，反正无论怎么说，先让他答应救江轻石。”

    “但愿吧……”

    -

    这一晚沐凡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在梦里也在盘算着这件事，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看江轻石。

    可是当她推开房门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江大哥，我知道你吃不惯这里的食物，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

    “江大哥，你身体好点了吗？虽然我没有魔君那么厉害，可是我现在也有魔力……也许，我可以帮你……”

    “江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