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祖,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其中,尤以忠顺王爷跳的最高,不仅要杀了孙绍祖,还要将贾府问罪。
皇帝对杀了孙绍祖没意见,对贾府还是和以前一样,下死力维护。
再说,这件事儿和贾府实在没有一丁点关系,就因为孙家是贾家门生,就把贾家问罪,那在场的官员谁都别当官了,查政敌的门生去吧,看看对方的门生有没有犯法犯罪,趁机参上一本,然后顺带着把老师全家也都问罪,一本万利,还轻省。
官员们都是人精,即使不考虑皇帝的意见,也不可能跟着忠顺王爷挖坑埋自己。能上朝的这些官员,哪个手里没几位叫人操心的门生呢。
这样一来,意见空前统一。孙绍祖收监,秋后问斩。正好,新一批秋决名单正在讨论,把孙绍祖塞到里面一块儿办了,也不用等以后了。至于孙家有没有别的违法乱纪的事情,派人去查,查到之后上报。
至于贾家,皇帝派了个心腹太监,传了几句话,“此事虽然和你们无关,可孙绍祖到底是你的门生,门生有罪,事先不知已是失职,知道之后,又为何不报?”
皇帝并不是昏君,对贾家的想法门清儿,明确告诉贾家众人,他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叫贾家人都收敛点儿,别做的太过。
又说:“想当年你父在时,忠心耿耿,宵衣旰食,朕但有差遣,呕心沥血,从不叫朕忧心,换了尔等,却一个个坐享其成,将来百年之后,尔等有何颜面见你父?又有何颜面见你祖?”
这又是恨铁不成钢。
皇帝也想优容贾家,可贾府实在拿不出叫人心服口服的功劳来,也没有能看得上眼的人。他又不是个昏君,即使优容贾代善的后人,也做不到没有功劳就硬提拔贾家人,所以,贾政几十年如一日地坐着他的主事。换个说法,只要贾家人但凡有一点儿拿得出手的功劳,皇帝必定会火速提拔。
“你等不要想那些旁门左道,只在家读书,拼出个功名来,也算是对得起尔父尔祖了。”他也能正大光明的照顾贾家了。
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贾赦贾政等听了,先是汗流浃背,两股颤颤,后又大口松气,喜形于色。
贾代善依然简在帝心,贾家无忧。
听完皇帝的口谕,送走了太监,贾母立即把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善后事宜。
贾琏觉得奇怪,这有什么好商议的?按照大领导的话办呀。人家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就不要在作死了好不好?
老皇帝对贾家容忍度奇高,新皇帝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啊!在这么下去,贾家会被抄家的!
结果,贾政愿意,贾母也同意,贾赦却偏不。
他总觉得皇帝对贾政比对他好。为什么同是一个爹妈生的,皇帝对贾政就另眼相看,对他就是动辄斥责?和贾母一样,什么都由着贾政,总是把他抛到一边,凭什么?
贾琏要是知道贾赦的想法的话,一定会目瞪口呆。皇帝偏向贾政?他怎么没看出来?十来年只升了半级,算是偏向?那这心偏的一纳米也没有吧?
贾赦坐在贾母左手边,睁着像是没睡醒的老眼,拈着灰白相间的几根儿胡须,斜看着贾琏,说:“我看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句话说出,贾母和贾政同时轻叹了一声,贾琏几乎要骂出来,“还有转圜的余地”?人证物证俱在,还死了那么多人,哪里有转圜的余地了?缺心眼儿吧?孙绍祖杀了十九个人呀,那是人呀,不是草呀?真的就没有一点儿同情心?要不要那十九个人晚上找你诉诉冤?
况且这案子还是皇帝钦定,硬气连忠顺王爷都不敢再闹,他哪里来的底气,觉得皇帝会一再让步?
说他昏聩真的高抬他了,“不知死活”这个词才最合适。
贾琏这时候也才相信,贾赦确实干得出为了把破扇子逼死人命的事儿了。书上真是一点儿没冤枉他。他将来有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但这件事儿绝无一点儿“转圜的余地”,必须按照皇帝的意思办,不能叫贾赦搅了。
贾琏看向贾母,贾赦这么个样子,显然是不打算讲理了,只能叫贾母以势压人。
此时虽然有三从四德“夫死从子”这么一说,可三从四德只是习俗风俗,遵守不遵守都无碍,仅仅是道德问题。
而“不孝”却是被列入刑律的大罪,是重大刑事案件,一旦发生这种案子,有时候连皇帝都要亲自过问。
贾赦胆子再大,也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试一试皇帝“以孝治天下”的决心。而这个“孝”,不仅对父要孝顺,对母亲同样也要孝顺。
鉴于这种情况,贾赦被赶到马棚之后住的时候,即使心里再埋怨,口头上却从不敢对贾母不敬。
同理,贾琏作为贾赦的儿子,也必须听贾赦的。
好在此时贾母尚在,贾赦并不敢乱来。
至于贾母死后的事儿,贾琏暂时没想过。反正贾母还有十来年可活,这十来年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要紧。
贾母坐的地方离贾琏并不远,及时看到了贾琏的眼神,微微点点头,叫贾琏放心,之后肃了面容,直了背,对着贾赦厉声说道:“此事你不必插手,圣人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那孙绍祖杀了那么些人,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的,好不可怜,我们没有及时察觉已是失职,岂能再帮着他作恶?”
贾赦见贾母像是恼了的样子,立即起身,垂手低头,一副孝顺儿子的样子,说道:“是。”至于心里如何想,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贾赦站起来之后,贾政、贾琏、一直当布景板的邢王两位夫人也都起了身。
贾母又看向贾政,“咱们家和那孙家本就不亲,这个门生不要也罢。”
“是。”贾政答应地倒是爽快。
贾母吩咐完,又看向贾琏,欣慰点头,孙子也长大了,知道操心家事了,比当爹的看得远看得长,贾家或许重起有望了。这件事儿,贾琏办得极好,她很满意。
贾琏见此事解决,心情大好,笑了笑。不巧贾母看着他的时候,贾赦也在看着他,见了他的笑容,想起昨日的情景,疑心此事是他从中作梗,又想起孙绍祖许的事成之后那五千两银子,心里滴血,气就不打一处来。
“作孽的畜生,”贾赦猛然睁开双眼,精光乍现,嘴唇发抖,喝道,“亏你还是大家公子,学的礼义廉耻都到狗肚子里去了?胳膊折了往里拐这个道理都不懂?偏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还不给我跪下?”
老娘不和他一心,兄弟不和他一心,现在连儿子也偏帮着外人。他管不了自己的亲娘,管不了府里的事务,还管不了亲儿子么?
“大哥...”贾政想劝,刚一张嘴,贾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