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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一瞬间,那节车厢就行进了站台,整列火车缓缓停下,更多人学着林海的模样,迫不及待地从窗口跳下,等待多时的小贩一哄而上,瞬间就将他淹没在人海中。林海此时倒不担心被缠上,随着人群往站外缓缓踱步,站口停着不少车,他随便选了一辆坐上去,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云四就带着搬行李的小工来了。

    “行长,下车时人太多,那个戏子根本找不到咱们。”云四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发现放不下以后又租了一辆车,“您白担心了。”

    他坐在车上把报纸翻得哗啦啦响,也没往心里去:“要是他有胆子继续跟,我也懒得周旋,直接处理掉算了。”

    云四咂舌,重新检查了一遍行李,确定没有遗漏以后,把剩下的工钱与小工结了,又跑去买了些炒货带到路上吃。

    “行长,咱们是直接回公馆吗?”

    “嗯。”林海看完报纸,抱着胳膊闭目养神,“你说三少爷会在哪儿?”

    “在……家里吧?”云四不太确定,托着下巴琢磨,“不过我们下午才能到家,三少爷很可能跑出去玩儿了。”

    林海听到这话,不由冷哼:“他能去哪儿?”

    “彩云轩?”云四费力地思索,把城里阔少爷爱玩儿的地方一一列举,“……行长,你要去找三少爷吗?”

    林海没回答,头靠着玻璃沉思,许久以后才疲累地叹息:“先回家吧。”

    云四忍不住回头打量他一眼,他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然,面无表情地凝视窗外。

    年轻时,林海也曾不懂“满目山河空念远”的意思,如今在归家途中,终是觉察出各中酸楚——离开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今看世间万物都是陈轩。可就算懂了,也依旧苦涩。远处的山丘起伏如波涛,而搁在林海与陈轩之间的间隙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是凡人,自然会疲累,然而三少爷就如同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血肉,难以割舍,就算精疲力竭,每每念及,温热柔软的情愫就氤氲开来。

    林海长长地叹息,烦躁地摘掉眼镜,重重地揉捏眉心,指甲滑过眉心脆弱的皮肉,卷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奈何天地间深陷情爱的男男女女各有各的烦忧,他无人倾诉,只有将缱绻的情丝埋得更深。

    汽车驶进南京城时,天边滚过一道闷雷,冬天的冷雨洋洋洒洒地砸下来,不知是不是天太冷的缘故,车没开出这条街就熄了火。林海倒也不急,让云四回家喊人搬行李,自己冒雨沿着青苔遍布的小道散步。

    街道越来越狭窄,两旁的房屋看上去上了年纪,墙头的藤蔓植物从遥远的过去向他爬来,岁月沉重地压在林海心头。

    一声闷响突然搅乱了冷雨。

    林海寻声望去,只见街角蜷缩着模糊的人影,像是乞丐,满身污泥。可那道人影竟然发出了远方的声音。

    “行长!”干涩又苦楚。

    “远方?”他跑过去,扶起忠心耿耿的护院,“你怎么会在这里?!”

    远方抹掉脸上的血水,死死攥着林海的手腕:“三少爷……行长,快去救三少爷!”

    “三少爷?”他惊得嗓音都变了调,寒意蹿遍四肢百骸,“远方,到底出了什么事?”

    远方费力地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院墙:“陈家二少爷的别院……”

    林海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扯下被雨水淋湿的外套,抬手抓住肮脏的砖石,双腿用力,一下子就翻过围墙:“远方,还能跑吗?”他踩在泥泞的石子路上。

    墙外传来远方肯定的答复。

    “我去找三少爷。”他解开一颗衣扣,“你回家找云四,让他把分会所有的兄弟都带来。”

    远方没犹豫,高声喊“好”,墙外沉闷的脚步声迅速飘远。沉淀了一个月的思念在林海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敢动我的人……”他冷笑,拂去面颊上的雨水,“不要命了?”

    陈三少就算再犯嫌,能欺负他的也只有林海一个。

    雨下得更大了,林海没来过陈安的别院,只能沿着花园的路大踏步地往前寻找。该是受了陈振兴的影响,院落建得有如陈记一般森然,入眼皆是嶙峋的假山丘石,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

    他久寻不到陈轩已是暴怒至极,又被缠绵的冬雨裹住脚步,正要不管不顾喊三少爷的名字,身侧的屋子忽然传来瓷器破裂的脆响。林海猛地转身,寻声而去,侧身站在湿冷的竹帘往里看,只一眼,手就在身侧握成了拳。

    三少爷被麻绳捆在椅背上,三个壮汉牢牢按住他的四肢,而陈安正端着一碗汤欲往他嘴里灌。

    “别嫌藕粉甜。”陈安笑眯眯地望着面色惨白的陈轩,“里面加了好东西,反正林行长不在南京,你肯定很寂寞。”

    陈轩咬着唇挣扎,青色的长衫上血迹斑斑,都是反抗时被打出的伤痕。

    “何必呢?”别看陈安瞧着羸弱,捏住三少爷下巴时手劲儿大得惊人,瞬间就捏出几道血印子,“反正都是被男人睡,痛快就好。”

    陈轩不肯喝掺了药的藕粉,拼死扭动着身体,被灌进去多少,就咳出多少。

    陈安见状恼了,抬手对着三少爷的脸就是一巴掌:“别指望还有人能来救你,就算林海日后回来知道了又如何?你已经是被人轮……”

    第三十六章 荷包蛋

    林海听到这儿,捏竹帘的手猛地用力,直接将帘子从屋顶扯了下来,好大一声脆响,屋里的人都愣住了。他无意再躲藏,冷着脸撞开陈安,大踏步地向陈三少走去,弯腰将麻绳解了,再蹲下来替陈轩擦脸。

    “三少爷?”他的指尖还沾着雨水。

    陈三少呆愣愣地望着他,又像是透过他望向没有尽头的雨幕。

    林海心口一紧,颤抖着抚摸陈轩瘦削的面颊:“我回来了。”

    陈三少的目光汇聚了一丝,盯着他的鼻尖发呆:“哦。”继而垂下头,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

    鲜红的液体绽放在林海肩头,宛若盛开的花,他惊得双手一紧,直接将三少爷打横抱了起来。

    陈轩却如回光返照一般恢复了精神,搂着他的脖子贴过去亲了亲,冰凉的唇瓣在林海的嘴角融化,连那条湿滑的舌都是冷的。

    陈安终是回过神,抄着手阴狠道:“林行长,回来得挺快啊。”

    林海没空搭理陈记的二少爷,一颗心全在陈轩身上:“二少爷,你要是觉得我分会的人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脱下西装外套,将陈轩裹进去,“三少爷受得苦,我会完完本本地还给你。”

    林海摘了沾满雨水的眼镜,眼底泛起阴沉的杀意:“说到做到。”

    陈安站在屋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身在自家别院所以有恃无恐:“林行长,别太高估自己。”

    “我原话奉还给你。”林海将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