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分喜欢她们带来的那束嫩黄色黄莺花,找一只珐琅花瓶装起来。
黄小姐们纳罕,这个表妹究竟是个什么怪胎?每天闷呆着不见人,真要打交道的时候又十分正常知礼。
知道张美溪要去慧文女中寄宿,小桃和杏子都急了:
“大小姐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人。”
张美溪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那可怎么办?慧文也不让带丫头,你们要陪我,只好凭本事考试进来。”
桃子无奈的跺脚,杏子倒是诅咒发誓:
“我从今天起就拼死学习吧。”
张美溪只好哄她们:
“好啦好啦,我又会自己穿衣吃饭,又会刷牙洗脸,还会涂丹琪的唇膏,会擦双妹的脸油。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桃杏只好承认:
“是啦,再没有见过比大小姐更全面能干的人。”
张美溪拍着手唱:
“同学少年努力吧,全面发展做国之栋梁!”
她唱的是慧文女中的校歌!
慧文女中是上海最高端的女子教育学校,三十多年前由一位美国驻上海的基督会传教士创立。
学校由匈牙利的建筑师设计,仿照的是美国学院风格哥特式。白色的水泥柱子支撑起走廊,排着大气的门洞,柔和优美的弧线托起的尖顶,尖顶是红色的瓦。
张美溪穿一件深蓝色袖子很宽露出手腕的上衫,下面是黑色的裙子,裙子搭在小腿上。
下面是护住脚踝的白色布袜子,配一双黑色的平底牛皮鞋子。
在学校的大礼堂里面唱校歌:
“扬子江滨兮歇浦旁,有女校兮世界光。春风和蔼兮读书堂,教人处世立身方,幼而学长为众所望,邦之英俊国之祥,积中发外兮端且庄,同学少年努力吧,全面发展做国之栋梁!”
唱完了歌又去听学校的督导训话。
二十多门课程:学科探索、现代科技、语言素养、艺术鉴赏、世界文化、女子成才、品位生活。
张美溪入学之前就选好了课程,都是最简单好学好应付的。
大礼堂左右两边是走廊,分别有通向宿舍区的楼梯。
张美溪只呆了几天,很快就适应了,和后世的大学没什么区别呀哈哈哈。
上课的时候也可以走神,中午就抱着很厚的一沓子书,去学校的食堂里吃饭,这样也和后世的学校食堂也是一样的。
只是食堂里没有饭卡可刷,统一用的是铜板,一块大洋就可以换到一百八十块铜板。
张美溪花一只铜板买一碗米饭,赠品是一碗味汤;又花一只铜板买一碟子青菜豆腐;最后花一只铜板买一份红色的海洋鱼干块。
鱼干块特别咸又难吃。
张美溪端起盘子,飞快的左右看看,把鱼干扔进一只泔水桶里。
就听见傍边有人笑:
“这个是东洋门萨鱼,日本产的,最难吃了,就是看着好看,美溪同学,你也上当了,呵呵呵。”
来的是几个同年级的小女生。
零果、茗沫沫、清林、乐媛、万仙儿。
张美溪笑着问她们征询意见,又去买一份熏鱼干,果然是好东西,要十个铜板。
她上辈子就总结出一项社交的经验来,如果新到一个地方,并不需要着急的拉关系、盘交情,只要静等三五天,必定有适合你的团伙找过来。
这次来慧文女中,就是很顺利的结交到五六个小同学。
都是十四五岁,最妙龄的小女孩,一个个笑靥如花。
恰同学少年,嬉笑打闹,阔论高谈……
慧文女中里种了许多花,有几个专门经验老道的园丁负责打理。
秋天了,天是湛蓝的,云是飘渺的,一排桂花树静静的吐纳呼吸,味道幽幽,淡淡,安静,沁人心脾。
花圃里的花很多,开得繁茂,有向日葵,玫瑰,百合,清新雅致的白色小雏菊。还有一片嫩黄娇艳张美溪大爱的黄莺花。
张美溪在这个美丽校园里享受了一段安静的读书时光。
外面,依旧兵荒马乱。
有一位精明的商人,在上海的股票厅里操作橡胶股票,一年就赚到了十几万块。十几万是什么数目?当时的上海储蓄商业银行,创办资本是五万块;劝工银行,妇女联合银行创办资本只有两三万块。
南边的总统地位不稳,被几派人马联合围剿,逃到了公海的一艘舰艇上,赚了大钱的精明商人赶了过去护卫,一连四十多天,衣不解带,从此后青云直上。
张美溪有时候还乐呵呵的被同寝的女孩们使唤,出门给她们买饴糖,一个铜板两只。
乐媛会喊:
“吃糖让我变得更聪明。”
张美溪点头赞同,她是对的。不用等到后世,当代的研究就说明,糖能迅猛的提供能量。
其实早几年科学界也在大量研究了,去年欧洲有大批关于糖的论文出现,去年,国际制药界有两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件,青霉素和胰岛素用于医学临床治疗,山东先生都在其中有最重要的贡献。
张美溪数着历史过日子。
零果和清林都不住校,每天晚上都回家,来接零果的是一辆美国产的道奇车,清林常坐的是一辆黑胶皮亮钢丝儿青篷车。
过了两个月,同学们都熟悉了,就相约了出去玩,去大世界游乐园。六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挤在零果家的道奇车里。
进了游乐场的门,又站在一种凹凸的哈哈镜子前,笑的更狠起来。真是天真简单,无忧无虑。
大世界游乐场玩大半天,又同去一家十分简陋的广东人开设的西餐厅吃饭,有炸猪排,还有牛油和面包。
牛油和面包都是不限制份量供应的,大家都把牛油涂在面包上,十分滑润好吃。
吃完了西餐,大家就更有力气,又一起去大戏院看戏。
是上海的本帮戏,正上演的一出名字是《福气娃大闹天宫》!
入了腊月,上海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冷雨。
慧文女中的期末考试来了。
同学们一片一片的喊:
“死啦,死啦,我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