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有漏洞,只能安静地听她继续说。天上的星星,真的好亮啊,那么多,但是没有一颗是她认识的。
“可是,我没有瞧不起你啊?你看你会那么多……简直是精通样样手艺,会摘时节果子酿酒,会辨认山中何物可吃,何物有毒。会采花草捣汁染衣,会自己裁剪布料做新衣,”谢苓一样掰着数给洛繁听,“你还会自己制些胭脂,会采花染指甲,你看看你,你今天给我们编的荠菜花环,不知道比我哥哥寄来的玳瑁钗好看多少倍。”
洛繁听闻玳瑁钗,有些没落,然后挥了挥手,叹气道,“那些都是些不值钱的本事,人人都能做,只有你们这些读过书的,才真正的无法取代。”
谢苓觉得洛繁后半句话说的很对,但其实,每次先被砍头的还是读书人。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血腥,谢苓只能笑笑不说话,然后握住洛繁的手说:“那可不一定,我就不会摘时节果子酿酒,不会辨认山中何物可吃,何物有毒。不会采花草捣汁染衣……”
洛繁只觉得谢苓在念什么重复的咒语,于是连忙打断,投降道:“好好好,你打住。”
“本来就是,我觉得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是我凭借着家世多读了几本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的书罢了,既然拥有了这么显赫的家世,却只庸庸碌碌,那和酒囊饭袋有什么区别。你吗,用你自己最大的可能,变成了你能成为的最优秀的人,那不是很好?”
洛繁只笑道,然后说:“这便是你读书多的好处,这些道理,或许我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谢苓也不想争辩,只是看着天上的星辰,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吗洛繁?王公子他,今天同我说他喜欢我了。”
“是吗!?”
洛繁吓了一跳,声音尖锐了几分,吓得谢苓连忙捂住洛繁的嘴,吓得屋中的三个小姑娘都醒了。
“哎呀,我的姑娘啊,你下午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晴凝先站了起来,扑向了谢苓。
荷儿睡的正酣,被自己姑娘惊醒,揉了揉眼睛后,见外面黑暗,连忙拖自己的姑娘回屋子睡觉去了。
晴丝也被惊醒,见谢苓回来了,说道:“姑娘,我给你打水,洗洗睡吧。”
说罢,就往院外去了。
“王公子是个好人。你要把握机会。”被荷儿拖出谢苓屋前,洛繁跟同样被晴凝拖进屋内的谢苓喊道。
晴丝刚走出门,撞到一个人,愕然地打了招呼:“裴……?”
“感觉你家姑娘今晚没吃,我给她煮了一碗面,里面卧了一个鸡蛋。走了。”
晴丝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桶,接过饭盒,然后点头道:“好。”
然而那边,谢苓已经坐在凳上,在晴凝给她摘束发东西时,沉沉地入睡。
☆、迨其吉兮
虽然谢苓昨天睡得很晚,却一夜无梦,一大早起来便是神清气爽,睡得很好。
“姑娘,你的信。”
谢苓洗漱完,晴丝就递来了一个竹筒,谢苓仔细一看,却发现正是昨天找不见的那个。
“谁帮我找到的?!昨天丢了的时候,我找了好久。”
“今早沉香送来的,说是下山路上看到了,就送回来了。”
“喔……那改天要谢谢他了,”谢苓然后突然察觉到晴丝话中的问题,“王公子,回去了?”
晴丝点了点头说道:“沉香说王公子还要回去,将军那边缺不了他。”
“那他的腿……”
“裴师兄扶着下去了。”
谢苓心有牵挂,却也表现的不明显,然而回到位上时,她却怎么也看不下今天的经书,心中总牵挂着一个人。她突然想到病前时她在书中翻出的几片枫叶并没有写完,于是回身去写。
那边王逸之和裴修一路缓行,半个时辰,才慢慢地走到山下。
裴修刚要辞别回到道观中,却被王逸之叫住了。
“不知谢姑娘在道观中活得还好。”
裴修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突然想起王逸之和谢苓不一般的感情,还是说了:“很好。”
“我看未必,一个小姑娘,远离家乡,恐怕连吃都不好。”
“我会做建康菜。”
王逸之突然一笑,道:“逸之只知道裴家大公子武艺独绝江左,却不知道菜也做的那么好。”
裴修听闻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然后了然。
“我和贤昆玉都是好友。”王逸之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你冲我来的?”裴修眼神清冷,已不复在谢苓面前的温和模样。
“不,在下是为了谢姑娘而来,只是偶然发现了足下的身份。”
当年在建康那么雄姿英发足风流的少年,今日却偏居钱塘道馆烧起饭来,实在令人唏嘘,却又让人无比羡慕。
裴修知道王逸之没什么恶意,即使有,王逸之也并不能打过他,干脆坦白了:“躲避一些事,寻求一些答案。我走的时候,王公子似乎还是以文采闻名于建康,怎么如今却走上了我的路子?”
“同你一样。”
裴修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只是冷哼一下。
“既然你是舍弟的好友,我便提醒你,莫要走我的老路,不然下场比我还惨。”说罢,裴修头也不回的上山了。
王逸之哂笑,不管如何他都已经走上裴修的路,只是结局……王逸之摇了摇头。十天的事他能看出来,十年的,说不准那时候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沉香终于赶上,跟迎面而来的裴修打了个招呼却没得到回复,只能懵懵地看向王逸之。
王逸之不语,沉香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便去等着摆渡的了。
暮春了,自己最喜欢的花也落了。王逸之突然觉得心里少了一块。
这时候,一旁的溪流慢慢地流出一片不符合时节的红叶,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一行行秀丽的字。
几天后。
钱塘太守王逴之别院来了一个年轻人。
王逴之正画着春江钱塘,突然看到明月笑嘻嘻地进来,正准备让他出去,身后却出现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人——二弟王逸之。
然而王逸之开口说的话更让他意想不到。
“大哥,我想娶一个女子。”
王逴之本想画水纹,被王逸之这么一惊,画歪了。王逴之见自己是不会再静下心来了,于是叹了口气,把笔放在笔架上。
“自元旦后,我们两个月未见,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王逸之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说道:“我看你这儿梅花皆凋零光了,我本来就错过了梅花盛放之际,就更不能错过梅子了。”
王逴之没想到王逸之居然这种典故来堵他,只好问:“你来钱塘半月有余,我却从未见到过你,刘将军说你一直病着,我便算了。今日相见,你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