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与死亡了。

    再不会经历看见秦瀛城异变时的焦躁不安了。

    至于十城的其他人？

    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自身不老不死便足够了。

    更别说，比起十城所有人都不老不死，他们更欢喜唯有他们自己不老不死。

    这才是真正的高高在上，从此他们是神，人代代繁衍，代代匍匐于他们的脚下，为他们所奴役。

    有血与死亡，才更好彰显他们的权力。

    自然更迭变化的一张张美丽面孔，真正崭新天真的鲜活灵魂，比起眠息之森洗脑出来的玩物、比起落酪池下冰封的躯体，不正有意思太多？

    于印提出的不死心，简直为贵族们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冲入这扇门内。

    门内的世界，是比他们现在的生活，还要让他们贪婪渴求的。

    要是贵族们成功，就可以预见十城宛如噩梦般的未来了——在恢复了生死轮回的城池里，却有冷酷暴虐的统治者长生不死……

    那将是真正的地狱。

    “我之前一直在思考。”归琴轻声说，“我想着，我到底是希望十城回到之前那样，没有死亡，幻影、鬼魂都能生存的时候，还是希望十城恢复本该有的生死轮回，每个人从出生到白头不过短短百年，没有幻影，也没有鬼魂。”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漓，他的大哥身为幻影，受到最近聚窟城溢出的死气的影响，身形已经有些模糊，哪怕泡在充满生机的玉醴泉里，也只是恰好维持着这个虚弱的状态，并没有好转。

    他是想他哥恢复正常的，可他又觉得，或许同时有了生与死的十城，才是最好的十城。

    他之前也与秦漓一起做出了决定，要帮助十城恢复生死轮回。至于秦漓，他们收集的玉醴泉这类灵物，足够让幻影维持几十年的身形——正好与他一同老去，一同死去。

    就算…就算出了意外，幻影秦漓在下一刻烟消云散了，也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存在——从守在他身边，换成了守在他心里而已。

    他们始终是在一起的。

    “十城之上应当有死亡，可绝不是以十城评议会所决定的那种方式！”归琴目光坚定，掷地有声。

    徐迪抬高手臂：“对！聚窟城就算被开启，也该由我们去开启——啊，学长！”他卡壳了，求助地扭头看席恩，“我们怎么去开启呀？”

    “昆吾割玉刀。”回答的是归琴，“它能切开空间。十城评议会也打算用它来破开空间，建立焱炎城到秦瀛城的空间通道。”

    席恩顿时恍然：“怪不得鱼朝恩消失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当心昆吾割玉刀’。”

    “现在刀在哪儿呢？”秦狄问。

    “在凤麟城城主手中？”欧萨拉猜测的看向归琴，“来秦瀛城的时候，就听说夜光常满杯与昆吾割玉刀产自秦瀛城，不过最终都敬献给了凤麟城的凤家家主？”

    归琴说得不怎么肯定：“十城评议会还没有准备周全，按理说刀还在凤麟城，那里很安全，他们不必提前去取走。”

    莫约与城内女子掌权为尊有关，凤麟城是相当排外封闭的一个城池，外来者在里面特别显眼，因此放置在凤麟城内的昆吾割玉刀，也不担心有外人打主意。

    欧萨拉了然，总结道：“简单说，我们得尽快赶去凤麟城，把昆吾割玉刀先一步拿到手？”

    归琴重重地点头，说了这么多，就是这个意思。

    时辰生歪了歪脑袋：“不好操作吧？”

    先不说论如今贵族对昆吾割玉刀的重视，能不能让他们轻松得手，单说凤麟城封闭排外，最近十城氛围更是紧绷得很，他们怎么入城还是一个问题。

    “呃……或许有办法偷偷溜进凤麟城的。”观星台的一角，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欢期？”秦狄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欢期之前与月溪一起，回了焱炎城，将在千流城取回的迟行磨送还给长干。就在刚才大家齐聚观星台时，这两人都还没在。

    “我们才刚到。”站在欢期身边的月溪朝众人笑笑，“话差不多听了一半，不过也大概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即将发生什么。”他神色一肃，认真道，“想拿到昆吾割玉刀，首先要进入凤麟城。我知道有办法进去。”

    欢期在他身边猛点头：“深海，你们还记得彦期吗？就那个天赋是空间锁的彦期？”

    当然记得。席恩现在还记得，因为踩中“彦期的空间锁”，而被从姜苌城传送到秦瀛城，闯入他的帐篷，搞得一脸鼻血的辛德少年。

    他忍俊不禁地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辛德，显然辛德也想起了这一茬，尴尬地涨红了面孔，一会儿仰头望天一会儿低头看地，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

    彦期的天赋能力是传送，哪里有他布置下的空间锁，他就能将人传送到哪里。

    “他在凤麟城也布置得有空间锁？”席恩的语气没有特别惊奇，毕竟彦期当初既然能把空间锁布置到秦瀛城的圣地来，那么在凤麟城有他的后手也并不意外了。

    意外的是——

    “他会帮助我们？”他问。

    彦期算起来，应该是于印那一边的人吧？就不怕帮了他们，破坏了于印的计划？

    “这还是他主动提起的。”月溪犹疑道，“我和欢期将迟行磨还给长干时，他就在长干旁边。当时他就告诉我和欢期，如果我们哪一天需要去凤麟城，可以找他帮忙。”

    就像是未卜先知，料到他们会有此一行一样。

    听了月溪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无他，都不约而同的想，难道于印那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了？

    贵族们已经按照于印的目的行动起来了，看这局面更不可能中途反悔改变主意。已经确定必然能达成“开启聚窟城”成就的于印，安安静静待在大牢里作壁上观就可以了，有什么理由再跳出来蹦跶？

    就像打副本的时候，可以跟着大队伍一路躺赢，他还非要东蹦蹦西跳跳去招惹小怪，是嫌弃过程太顺利了么？

    主动送他们去凤麟城，就不怕他们横插一脚，破坏贵族们的计划？

    或者于印就想他们破坏掉贵族们的计划？

    又或者，贵族们是想开启聚窟城，而他们一行其实也想开启聚窟城，只是各自的方式手段不一样罢了。于印只想看到聚窟城开启这个结果，所以结果是谁造成的，他并不在意，反而想看场好戏？

    谁知道呢？于印脑子有病，没人能够搞清楚这个人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席恩也放弃去追根究底，问：“彦期现在还在焱炎城么？”

    欢期眨巴眨巴眼，抬手指向观星台下：“他和我们一起来的。现在大概在山脚下……散步？”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