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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是谁都可以,但他不行。因为她要的东西,他无法满足。

    少女心,海底针。

    他伸手往里面探,一腔喜欢立马被扎得鲜血淋漓。

    江定把被扯到胳膊的衬衫拉好,抖落了一下,颔首道:“好聚好散。”摸出钱包,挑出一打钞票,洒在梁小满面前,“分手费。”

    钟灵眼一热。在江定转身离开之际,她看到刚刚被两人肢体冲撞到变形的白色蔷薇。

    钟灵把花儿捡起来,跟着江定走出教室。

    他脚下生风似的,走路飞快,掀动的衬衫衣角在凉夜里翩翩。

    洒脱的人,懂得给自己留余地。而这份余地,会宠幸少年。

    六月的月亮,蒙上了一层雾。

    钟灵说:“喂,你的花儿。”

    “不要了,送给你。”

    江定没有回头。

    钟灵把花捧在手里,“谢谢。”

    他又去了一趟后山,没有撞见杨柯。

    说到底,江定不知道自己跟谁有仇,他不知道打架给他带来什么快感。但现在他很清楚,心痛要比寻求刺激的感觉强烈更多。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他没本事自诩英雄。

    他原谅了全世界,把自己钉上十字架。

    酒精灌进身体,盛夏的晚风吹得燥热。江定躺在树叶间,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动了动嘴唇:“你为什么总是烦我。”

    “我说过很多遍,这是我的工作。”

    他说:“我很讨厌别人管我。”

    “我管你,是为了挣钱。你被我管,是因为你有父母,但形同虚设。”

    钟灵靠近,一席白色,像冷水浇头,世界一下子凉下来。

    她蹲在他身边,握着电击棒。

    江定不怕,“你管我是为了挣钱,但我不需要人管。”

    “你才十六。”

    “那也不需要。”

    钟灵不跟他绕了,直接给他一记扎心:“你爷爷觉得你需要你就得需要。”

    他看时间:“你是今天上午十点来我家的,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你已经跟了我十二个小时,可以下班了。”

    江定翻身,躺上新的一片泥土,冰凉一片。

    钟灵的脚步声散去了,很远很远。

    他把酒瓶贴在脸上降温,闭上眼睛。

    他说:“我没碰过她,我只是想保护她。”

    树叶刷刷回应他的梦呓。

    “可是她好像不需要我的保护。”

    钟灵远远地观望,看着江定不再动弹,确认他睡昏过去,看了下时间,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下班了。

    她没有直接离开,先回了一趟刚刚的那间教室。

    灯还留着,虚弱得像萤火。门关着,但没锁。

    钟灵往讲台上走,蹲下来在地上摸索半天,找了三张被遗漏的火红的票子。在手腕上梆梆刷了两下,声音响亮。

    非常好。

    ***

    江定睁眼天已大亮,凌晨鸟鸣声吵得他头疼,坐起来揉揉脑袋,宿醉感很重。

    他拎着酒瓶往山坡下面走,随手接了个电话,“喂?”

    江岂安问:“去哪儿了?”

    “学校。”

    “嗯。”

    汇报完情况,江定昏头昏脑地往前走,丢了方向。

    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迎接他的是dv镜头。

    钟灵换了一件黑色衣服,脸还是惨白,面无表情跟他寒暄:“早上好,江定同学。”

    江定不耐烦地把她的镜头拍掉:“这又是什么东西?”

    “你爷爷……”

    他更是烦躁地打断:“今天心情不好,你别跟着我了。”

    “这是工作。”

    江定惨叫:“你太烦人了!怎么那么烦!人!啊!我以后叫你钟烦烦吧!”

    “可以,无关紧要。”

    江定差点崩溃,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好声好气问她:“多少钱?”

    钟灵微怔:“什么多少钱?”

    “你的工资。”

    “一天一千二。”

    “我给你一千二百零一,离我远点。”

    盘算少顷,钟灵觉得划算,点头答应:“同意。”

    江定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钟灵把dv收起来,问他:“钱呢。”

    天空苍碧,叶萚焦脆,被风卷到脚后跟,江定动一动步子,咔哒踩碎,突兀的一声,徒添尴尬。

    十秒钟后,他底气十足地说:“你等着。”

    江定拿出手机,把通讯录来来回回扫了一遍,指尖停留在最上面的名字:a江垣。

    他拨号,嘟嘟嘟三声响之后,那边挂了。他看钟灵,钟灵看他。

    气氛尤为死寂。

    江定试图第二次拨号,这次嘟了一声就挂了。

    死皮赖脸地拨出去第三次,终于接通。

    江定紧张地清清嗓子:“哥,我……”

    对方声音冷冰冰:“不借,滚。”

    ……挂了。

    ☆、c4

    一物降一物,钟灵算是见识到了。

    但是被降住的江定,刹那间让她于心不忍,“亲哥?”

    “一个爹生的。”江定咬牙说:“商人重利轻别离!瞧瞧!瞧瞧!”

    她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世态炎凉,你要习惯。”

    “今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钟灵眼睁睁地看着江定黑着脸把江垣前面那个a改成了z。

    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了主意,跟钟灵说:“钱我过两天给你,你先走吧。”

    钟灵说:“我不接受赊账。”

    他恶狠狠地踹开脚下的石头。

    一上午要在画室度过,江定坐在最后,握着铅笔,愣怔地看着前面梁小满的背影。

    她转过脸和旁边人说话的样子,似乎心情很好。

    被江定攥在手里的铅笔,几近折断。

    戴眼镜的老师跨过来,敲了一下他的画板。

    钟灵没有进教室,她对画画没有丝毫兴趣。看石膏像不如看风景。

    江定也没有想到,爷爷为了让她寸步不离,还跟学校串通好了,专门给钟灵交了一份学费。

    铅笔还是被他折断了。

    老师眼神剜过去。

    中午放饭,江定没吃饭,乘公交去了一个小区。

    钟灵自然跟着。

    江定摸清了她的套路,只要江定不跟她说话,钟灵一般不会主动搭讪。

    看得出来,她的确把这种跟踪行为当成工作。但是江定仍然不习惯。

    爷爷之前也给他请过家教,不过倒没用这样狠绝的手段,而且一个个拗不过大少爷的性子,没几天就被轰走。

    冲着这点,江定决定多冲她翻翻白眼,看她能挺多久。

    而钟灵面对他的白眼,除了点头就是微笑。

    江定一手插兜,一手拉着拉环,生无可恋地瞪着钟灵,嘴碎停不住:“天啦噜我居然在挤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