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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美国的客户的,热情奔放倒确是有之,只是没有见面就搂着他亲嘴的。

    文寿见他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若有所思,自然心中一阵窃喜:好极了,大哥信了。

    ——

    关鸿名不蠢,当然没有信。

    他暗自猜测:可能是美国的哪位密斯玛丽,对弟弟动了心思,按捺不住却又难为情,只好去吻他弟弟,还告诉他这是所谓的“normal”。

    关鸿名对自己有理有据的推论感到满意,于是直截了当地提了问,还带些调笑意思:“你在美国,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姑娘小姐?”

    文寿对这个问题表露出了不耐烦来,他松开双手,转身坐在了大哥的椅子上:“大哥真烦!没有!”

    文寿说没有,是不假的。他心仪的是没有,心仪他的就多了去了,并且男女皆有,老少咸宜。

    个中翘首,譬如文寿的高中世界史老师,一名金发绿眼,身材细弱,临近三十的青年。由于文寿的历史成绩优秀,谈吐大方,做派潇洒,一来二去,该名老师就对这位来自远方的文寿泥足深陷了。

    这老师名唤罗密欧,并视文寿为他的东方朱丽叶。罗密欧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自信:文寿一定是喜欢男人的,而自己的外表出众,涵养拔群,文寿作为自己的学生,没有道理不接受自己。

    平心而论,文寿与朱丽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好看。朱丽叶的娇羞踟蹰、天真烂漫等等特质,文寿一概没有,并且面对罗密欧猛烈而不厌其烦的追求,文寿起初大为惊诧,而后再三拒绝无果,只恨不能将他绑了沉进河里去。

    终于,在文寿临近毕业时,罗密欧的攻势总算减弱,但他心中意难平,还是忍不住地在办公室拦住文寿问道:“文寿,你告诉我,你怎么能忍受没有爱情?”

    文寿一听又是这种不着调的问题,一时被他问得有些生气,于是从容地开口,旁征博引,类比古今,用了诸如爱情不是必需品,爱情乃是理智的绊脚石之类的圣贤箴言,试图感化罗密欧。

    然而怪的是,他越往下说,这脑袋就与嘴巴反抗起来了。

    他竟是不由自主、混混沌沌地想起了大哥——大哥不知为何赤裸着上身,肌肤映着晨曦光泽,端坐在床上,一张脸生动地朝他微笑,并向他点点头,支持他的论点:“对,爱情不是必需品。”

    文寿嘴还张着,心里却顿时急急地一揪,说不下去了。

    罗密欧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差点要被他说服,预备抛开情欲去当修士,却见文寿匆匆地捂了脸,低头弯了一会儿腰,继而直起身,抬头扶正眼镜,脸上无端地有些红,并且生硬地反驳了自己刚才的长篇大论:“爱情有时、有时也是必须的,是我说错了。”

    ——

    这些奇闻轶事,文寿当然是不会告诉大哥的。他要在大哥心里当个坐怀不乱、超凡脱俗、纯洁而乖巧的青年。

    然而这名超凡脱俗的青年在听到关鸿名突然主动陈述了情史后,终于装不下去了。

    关鸿名坐在床上,面朝着文寿,难得一见地坦然笑道:“是么?那你的桃花运是不是全都给我了?”

    文寿看他一笑,不由得心里犯傻,软得要滴出水来,但听了后头的话,脑子里的警钟就险些敲破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寿心知关鸿名“从美国回来再结婚”的约定已经到了期限,此刻已是一手心的冷汗。

    关鸿名指了指书架上几封拆开后又端正叠好的信:“你自己看。”

    文寿顺着他的手指扭头一看,起身伸手去拿了那一叠信。

    这些信都是系了丝缎、洒了香水的。文寿颤抖着打了开,信中皆是关大哥、关先生开头,赵钱孙李小姐落款,有些别出心裁的,还落了个唇印。

    几位六平城名门小姐写给关鸿名的信,闻起来芬芳,读起来沁脾。端正娟秀的楷字,把文寿看得头昏脑涨。

    关鸿名看他读信读得脸色煞白,额角溢汗,不由得起身,摸了文寿的头,关切道:“发烧了?”

    文寿心里烧。

    他的额头被大哥的手覆住,说话瓮声瓮气:“大哥……你这,你要跟她们哪位结婚去吗?”

    关鸿名莫名其妙:“关心这个干什么?”

    文寿恨不得给他的脸拧一把,心里暗暗骂道:那还有为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这些他当然不能宣之于口,故而嘴上只是装作虚弱地喃喃:“大、大哥,这些小姐,不好,不好……”

    关鸿名被他握着手,心里听了好笑,面上一本正经:“你知道?”

    文寿心里堵了一摞话,却不得出,只好使了大力气,简直想将关鸿名的手捏断。但是关鸿名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丝毫不觉得疼痛,自如地开口道:“我倒不会跟她们结婚。”

    文寿霎时大喜临门,心下一坠,满心以为自己将要听到关鸿名的兄弟情深的告白,谁知关鸿名这个榆木脑袋,只是淡淡解释道:“她们不大好看。”

    文寿被关鸿名如此地一惊吓,晚上没有睡好。他记住了给关鸿名写信的小姐们的名字,张三李四王五地默默念着,仿佛是在给她们施加邪恶咒语,好让她们永远得不到关鸿名。

    ——

    关鸿名的结婚事宜倒确是被提上了关家的日程。

    文寿起得晚,下楼时,已然看见爸爸与关太太和大哥三人坐在饭桌前,仿佛是在争论。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还没开口问安,就被关老爷劈头盖脸地问了:“文寿,你同不同意你大哥结婚?”

    文寿身子一僵,扭头去看大哥——大哥又在聚精会神地吃饭。

    他这厢还没开口,倒是关太太先急吼吼地抢了白:“你问他做什么?他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他讲话?!”

    这话难听,文寿习惯了。关太太对他是没有好脸色的,就如关老爷对待大哥一样,这是因果报应。

    文寿搞不清楚战局,只得推了金丝眼镜,试试探探地道:“爸爸认为呢?”

    关老爷气运丹田,声如洪钟,继续与关太太争吵:“你急什么急?你还怕你儿子找不着人结婚?”

    关太太扭脸朝关老爷开炮,有些无畏的派头:“我就想活着抱我的孙子,你和我有仇吗?”

    这话说得是不假的,关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终日地咳,咳得关老爷心烦意乱,请了医生来看,总是不好。关鸿名下了工作,尽心地陪在关太太身边,时常听她念叨:“给孙子叫什么名字好呢?你是鸿字辈,你儿子是昌字辈……”

    关鸿名好奇她这时候怎么就不咳了。

    文寿措辞许久,抚了抚爸爸的后背,一番话说得通情达理、痛心疾首:“大哥确实、确实是到了结婚的时候了,加上太太的身体不好,要是有合适的就行,要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