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把那位顾家少主从大理寺带走,程大人那边,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太子将双手伸到炭炉上方试了试温度,继而负手走到了赵皇后身边。
“母后觉得,儿臣这样做可有欠妥当?”
“无论妥当与否,反正人也已经带走了。何况你既然决定这么做,定是为自己想好了应对之策的。”赵皇后说着眸色微转,眼角溢出一丝忧虑,“不过这事说来也巧,眼看着都能水到渠成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若不是程衍那个大女儿前来相告,咱们都不知道这次竟然还搅进来一帮江湖人。”
“儿臣查过了,那个玉引山庄与顾家世代交好,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可不是一帮容易对付的善类。”太子扯起唇角轻蔑一笑,“没想到这次三弟没有动手,反倒让这帮江湖人抢占先机,我瞧他现在恐怕还在想着如何帮程衍找人吧?”
赵皇后抿了抿嘴,却并没有显出笑意。毕竟她执掌后宫多年,为人处事相较于心高气傲的太子而言,自然更加沉稳持重。虽然此刻,太子手中已然握有最重要的筹码,使得局势看似得到了控制,但对此她仍旧心存顾虑。
“琛儿,我听说程衍昨天在京城里寻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他那双子女的下落,你不找人暗地里帮衬,还把最重要的犯人给藏起来。他的子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担心他会迁怒于你。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可是难道母后愿意放弃推倒三弟的大好机会,继续看着他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吗?”
太子握紧拳头,眼中阴郁顿起。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赵皇后僵持脸色,一时鲠住。
确实,作为已经母仪天下的皇后,荣华富贵早已不是挂在嘴边的稀罕之物。她如今最大的希冀,莫过于能够看着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一步步走上权利的巅峰。
只可惜皇家和朝局素来波诡云谲,是否会生变数,确实教人难以预料。
但他们母子二人心中明了,燕王高珩的存在,无疑是太子储君之路上最大的威胁,也是最大的障碍。
见赵皇后不说话,太子便收紧眉眼,目光如炬道:“母后,比起程衍这棵可以倚靠的大树,高珩这枚眼中钉更让儿臣夜不能寐。母后应该很清楚,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和慧妃一起将你我取而代之。所以,只要扫除了儿臣储君之路上最大的障碍,即便失去一棵能够乘凉的大树,儿臣也不会后悔。”
太子语毕默然半晌,仰头深吸一口气,一改之前的严峻之色,言辞间流露出几分无奈。
“母后或许会觉得,儿臣这么做有些忘恩负义吧......”
“不,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选择了扶摇直上,就一定要有人为这段上坡路做出牺牲。”
赵皇后前一秒还声色俱厉,后一秒已经抬起温热的玉手,轻拍太子的手背,语带安慰道:“程衍当初之所以肯答应相助,也是因为我们会替他保守兰妃和安王之死的秘密。我们和他之间本就是一场利益与私心的交易,既然双方的利益都已经取之殆尽,自然不必再相互利用。更何况,往后琛儿你登上了皇位,他依然是大周的靖国公,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有对不住他。”
赵皇后沉吟片刻,秀眉轻挑:“再说,我们手上握有他的把柄,他又能奈我们如何?”
太子望着赵皇后如刀般锐利的眼神,脸上得意之色尽显,俨然已经预感到自己胜券在握。
“不过我倒是替程衍可惜,他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会帮着外人害自家人。”
“母后应该还不知道吧?”太子捧起茶盏吹了几口气,神态悠然道,“程家的大公子终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早就让程衍大失所望,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儿子身上。这次小的丢了,对程衍而言确实痛心疾首,可对程夫人来说,不正是件顺水推舟的好事吗?”
太子将茶盏放下,扬了扬眉角继续道:“加上她自己又是颗痴情种子,偏偏深爱的丈夫却心系别的女人,让她备受冷落。像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又岂肯善罢甘休?”
赵皇后闻言目光一闪:“琛儿你说的这个女人,莫非是......”
太子笑吟吟道:“母后猜的没错,就是程大人的小女儿,那个新晋的燕王妃。”
“果然是她。”赵皇后眸色一深,语气忽转冷硬,“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涉城府,粗枝大叶,却也是有些手段的。上次在你父皇面前伶牙俐齿,被剑顶着脖子还能临危不惧,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你父皇至今还会念叨起她。那趟被这个丫头侥幸逃脱,这次可不能再便宜了她。”
“母后放心,墙倒众人推,她的命运荣辱和三弟是绑在一起的。只要燕王府一倒台,任她再有能耐,也只能沦为
太子冷冷一笑,振衣而起,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好了,儿臣也是时候该去和那位顾家少主做个了结了,恐怕他此刻都已经等急了。”
赵皇后也跟着站起身来,碧罗凤裙迤逦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环佩轻响。
“琛儿,母后很好奇,你到底把人给藏到了何处?”
太子微侧过身子,目光沉沉,随即扬起下巴,嘴角渐渐扯开一个得意的弧度。
“母后放心,那是一个绝对安全,也绝对可靠的地方。”
第九十六章 隔岸观火
且不说程金枝与高珩,就连与太子狼狈为奸的程衍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危急关头,顾寒清作为整件事中最至关重要的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太子带走,藏匿在了某处。
显而易见,太子此番是想要弃车保帅。
虽然程衍深知他必然要在两者之间做出取舍,可当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竟然成了那枚被舍弃的棋子时,还是不置可否地感到了一阵锥心的寒意,以及一种沉痛的愤怒。
程金枝清晰地记得,当时他那双细纹紧布的锐目中所爆发出的惊讶与怒意。
就连他整个人,都在细微地颤抖着。
有那样一瞬间,望着他华发催生的鬓角,程金枝宁愿相信他并没有与阴险狡诈的太子沆瀣一气,他之所以有这种一反常态的表现,只是因为对子女命悬一线的万般忧惧。
以及对太子擅作主张,罔顾人命的憎恶。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