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分卷阅读233
    军装还没来得及脱,她也只穿着毛线长裙,大衣搭在肩上。军靴与高跟鞋路灯光下明目张胆手拉手的走,难怪背后路人窃窃私语“有伤风化”。

    殊不知还未出阁便绯闻多到连亲爸爸都登报点名批评的她,早在大小报纸上将民国女子的风化伤了个遍。

    她本光明磊落的,没什么好怕。只是有了谢先生,总免不了怕他听了流言心里不是滋味。

    那天他不动声色的来了又走,只留下一本书。虽然搞不懂是否有点质问的意思,但她总觉得她本人似乎应该为自己辩解一下。

    “你带来的书我已经看完。”

    “嗯。回来船上草草翻过一次。发觉那应当不是你,便没有再读。”

    “的确不是。故事是个好故事,人物也可爱。”她也能想象他为何不写作中文。国内写作环境是其一,不想在这个她婚事的风口浪尖留余地给了解她的人评头论足是其二。

    他兴许只想认真同那个“三三”道个别。

    谢择益便站定问她,“想去同他道个别么?”

    她突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择益又说:“变天了。”

    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纽约变天,兴许他此刻去会有一段苦日子吃。可她去劝他,难道叫他留下来参加他两的婚礼么?

    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生活琐事逃避型人格,使她此刻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她想起他临走那天说“他会替研究院想办法”,于是旁敲侧击,“谢爵士料事如神。”

    谢择益一脸神情诡谲的将她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说,“倘若谢先生和他父亲一样是非不分,凡事奉钱为正道。那该怎么办?”

    她认真想了会儿:“哄骗谢先生全副身家与我一齐入股,将西北做大!”

    谢择益盯着她微笑。

    接着她又叹口气,“不行。”

    他低头问道:“什么不行?”

    “我一个人发疯,怎么可以拖别人一起?”

    他抓住个词,“别人是什么意思?”

    她刚想说:研究院以外的人。

    谢择益突然笑道:“谢太太中文有所退步。”

    她仰头一脸疑惑。

    “连我都知有个词叫作外子。”

    她发起愣。

    谢择益则看着她笑。

    那毫无存在感的婚书,与未成礼的婚事,总时常让她想不起她和谢择益的关系。

    好像正如葛太太所说,女人是仪式感动物。缺掉个什么仪式,便觉得未来不论发生什么,好像都不算正式发生。

    但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她合法的丈夫。

    她脸顷刻的红了。

    谢择益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骑车经过的路人铃铃的揿了几次铃铛以示抗议。

    他贴在她耳边说,“英国人不可能因我几句话便无私奉献。也原谅大半个谢择益生于长于并归属于另一个国度,仍不会全然站在中国人的角度做决定。”然后又几乎掷地有声的说,“但谢先生就是想要来告诉你一声,请相信他,一定会尽他所能。”

    楚望在他怀里一阵感慨。

    她以往也常常会想,一九二九的这里真的是她的故乡么?

    这糟糕的时代里的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完全陌生。她没有知己,无人与之共鸣。

    有时她一觉醒来,总觉得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还似游着上苑。

    这里是吾乡么?

    倘若不是,可是淮南皓月冷千山是这里,玉勒雕鞍游冶处是这里,羌管悠悠霜满地也是这里;管他边声角起,改朝换代,这里是永远的家国万里。

    也因此,她也能理解一个人会认知他诞生与受教育的地方,他熟悉与习惯于那里的一切:口音、食物口味、学校灌输的一切历史认知;他会懂得人文书籍的深层次情感,提一句give everyman thy& thy voice。

    她曾经有过一次十分接近爱情。

    那个中德罗混血男孩子会在旁人面前害羞将她称之为“我的中国女孩”,也会邀请她去华人街新开的中餐厅吃过桥米线,甚至愿意陪她去ktv无聊嗨歌一整场。

    可有一次说起毕业,她说想要回国时,他无比诧异的反问:“你竟不愿拿绿卡?”

    她这才哑然失笑。

    她曾以为至少是半个中国人,哪知竟是整个美国人。

    她很想问他:“中国哪里不好,为什么不去?”

    可她也没法三言两语便吹捧出一个人人都想要“go a!”的冷笑话。

    中国人出国旅行下飞机都直奔中餐厅。除非真正穷途末路,怎会真舍得全副身家背井离乡,还要回头称赞外国月亮比中国圆?

    她也想偶尔听着“东边儿我的美人儿,西边儿黄河流”时会有人来和。

    而谢先生究竟哪里好呢?

    他哪里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工地跑了一整天,9点到家,累极了。

    但是实在不知道,比起发挥失常,拖更是不是更糟糕一点。

    所以硬着头皮更了,很重要的一章,没有力气再读一遍看写好没有。

    ☆、〇五二  光十一

    谢择益同她走过整条派克弄, 去宝德照相馆取回几张装裱好的相片, 准时将她送回葛公馆,不多不少刚好十分钟。并未做什么别具一格的事, 如果不算上那个为了掩饰凑在她耳边低声商讨一件关系重大的秘密而留下的一个亲吻。

    与几个国家有关, 又与他们两人有关。

    老管家拉开铁栅栏。他手仍旧插在口袋里,目送她进葛公馆大门。

    她进门前回头看了眼, 改变主意, 又折返回去问道:“你怎么回去?”

    他笑道:“步行。”

    “你的……”她视线落在他军衔上。那是个非常重要的身份,至少此时此地。她微笑,“副官与车呢?”

    “均在会审公廨。”他想了想, “正趁着美国经济不景气,大力收刮地皮。”

    “而你呢?”

    他躬身, 在她手上轻轻一吻。“需要见我太太一眼, 方能使我下定决心。”

    她盯着他的头顶,“你与谢爵士仍有一些地方相似。”

    “是么?”他抬头,“可他从未教导过我何为正道。”

    她盯着他的眼睛, 突然感慨万千。

    “我得走了。”却仍站定,一动不动。

    她不敢耽搁他的时间,掉头小跑回到铁栅栏里头,想起他军装里衬衫软领下藏着的黑色领带, 突然之间心念一动,很想在他出门前替他亲手系一次。

    趁管家关上栅栏时,扶着栅栏冲他大喊:“谢先生!”

    管教忙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