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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钉截铁的说:“想。为什么不?”

    “不再想想么?”

    “比如什么?”

    “假使稍有不慎,这艘船可能会使英国在工部局的地位陷入两难之地。再想严重些,英国人可能会被赶出上海租界。”

    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思量过。可是长时间来看,拥有铀矿、加工厂及工程师基地,远比短时间租界内英国人的庇护效益高得多。地质学家是必须的,租界英军是未必要的。租界总有一日要归还,中英达成协议了,自然也有别的方法让英国人前来中国腹地。

    除此之外,她与斯家,言桑与斯应及林家,也有一笔账要清算。她也有一些至关重要的话要同他讲,即便只是为了他的前途,他必须要回来。

    她说:“谢先生,请一定把他带回来。”

    “是‘他’,不是‘他们’?”

    “这个不重要。那艘船,一定要回来。”

    那头沉默一阵,“嗯。会的。”

    “谢先生,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小事而已,别谢我。”

    “一定要谢!”

    “这个情你就欠着吧。我不领,你这辈子休想还上。”

    “谢先生,你原来这么歹毒的?”

    谢择益笑了会儿。

    末了,又轻声一叹,妥协似的说:“真的想谢我,同我撒个娇吧。”

    “……”

    “很难么?”

    要是换在平时,谁跟她说“撒个娇听听”,她铁定大耳刮子就招呼过去了,再附带一句“给老娘滚”。

    但是谢择益是真的要帮她大忙。

    而且他说最后那句时的语调,听起来,不知怎么的,好像有一点黯然伤神。

    她垂死挣扎:“可……我不会撒娇啊。”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你就说一句‘择益哥哥,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了’,我就放过你。”

    她边听边翻白眼。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语气毫无波澜的说:“择益哥……”

    “温柔一些。”

    她像只气球,好容易提起来一口气,统统从嘴里泄了出去。

    又在脸上缓出一个微笑,柔声说道:“择益哥哥,你对我真好……”

    “再甜一点。”

    她攒了半天劲,终于提着嗓子,嗲声嗲气说:“择益哥哥,你真好,全世界最喜欢你了!”

    说完之后,自己都震惊到一脸生无可恋。

    “嗯。我也最喜欢你。”

    “……”她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女孩子多撒撒娇,有时很管用的,”谆谆教诲过后,顿了顿,又说,“放心,很快就能见到他。”

    她很想吐槽两句,张了张嘴,那头电话已经挂断。

    竟然……被调戏了。

    她放下听筒,整张脸竟然都发着烫,直烫到耳根子底下。

    她拿双手将脸捂住:真是……太特么羞耻了。

    ——

    槟榔屿英警署里两部电话机都占着线。

    一边,日本大尉正唯唯诺诺向上级请示,边讲边紧张的擦着汗,陪着笑,点头哈腰的用日语答:“是。是是。”几乎就差九十度鞠躬了。

    另一边,谢择益耳朵肩膀夹着电话机,整个人优雅泰然的倚坐在桌案上,声音轻柔,姿态放松的煲着电话机,一边讲话,一边眉梢眼底都是股子宠溺劲。

    他似乎掐着节奏似的,那边大尉刚讲完电话,他这边也挂断了。脸上还残留笑意的余韵,眯着眼睛,秀恩爱似的,用英文同大尉抱怨:“她非要见,我能怎么办呢?实在拿她没办法。”

    大尉脸上黑一阵白一阵,脸上抽搐出一点笑:“那就让她见吧。”

    谢择益摸了摸手指,笑问道:“见?怎么说。”

    “一人换一人。你们放三十人回神户,不让工部局里知晓此事;我们也放三十人入中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决不让南京知道这批红党入了境。”

    他笑着招招手,让那名海军中尉带着一纸合同过来。

    大尉没想到这么快。抬抬眉,阅过之后,两人分别签下协议。

    签字完毕,一个电报拍回去,让上海警署放行天津丸;南中国海,日军巡洋舰以虚假消息引中国海军往台湾附近开去,英国舰艇带着邮轮缓缓从汕头入境。

    上海外滩码头,工部局车后座上,一个士官旁边睡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车缓缓驶入公共租界。

    车上,汴杰明扭头看了那小孩儿一眼,撇撇嘴,“三十人换三十人。多出来这个两岁小孩儿,叫我带哪儿去找他爸妈?”回头又问问士官:“长官怎么说?就找个地方扔下车去,还是带回工部局?”

    作者有话要说:  *想提前写某个事件。这个事件里这个小孩儿还蛮重要,各个方面来说。

    ☆、〇一七  夜之九

    小孩儿脸很脏, 两眼无神望着汽车挡风玻璃。上身破烂棉布袄, 棉絮沿着肩膀缝合口外露。棉衣过长,腰际拿草绳系着, 下头一条红色单裤, 赤着的小肉脚冻得乌紫。

    汴杰明开车时连连回头看他,都是一副呆滞神情, 不由得叹了口气。

    接到槟榔屿的电报时, 电报上写“放行天津丸三十中国人出港”,打电话确认时,谢择益十分确认的说:“三十人,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船上中国人与日本人十分好区分。衣着素净得体的就是日本医生,脸上生冻疮、脏兮兮且衣不蔽体的, 就是中国人。如今已经开春, 仍有些霜冻;这样三十人,也不知是这城市里闸北区几乎熬不过这严冬的多少人中极少数的幸运儿。即使顺利渡过冬天,前头还有度不过的更大难关, 比如,被当作“中国猿”,被送往东南方小岛。

    工部局时常接到这种拐卖人口举报。但因租界每天都有不少中国难民无故失踪,大多数人也都见怪不怪;又因是日本人和中国人的案子, 和日捕股共享一栋大楼,根据其余几国间谍送来的消息,许多人对于日本进行的生物实验,或多或少都有些耳闻;最近干脆以扩大日租界面积、建立纺纱厂为名, 明目张胆的占了一间旧上海县城的医院用作“纱厂医院”,还送了一批仙台医学院的医生过来。实际上私底下在做什么,工部局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大部分巡捕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汴杰明不知谢择益今天怎么就将这件案子拎到了明面上,作为南中国海欧洲邮轮的筹码,他也只能照命令执行。

    也不知是槟榔屿上沟通得太急,还是哪里出了点岔子。等上了天津丸,数来数去却发现共有三十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国人。天津丸上的日本兵说:“说好了,是一船换一船,三十一和三十有多少分别?”

    他坚持说:“长官说了三十人,那就一个都不能多。请留下一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