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玲姐信已经被取走了,这是封新留下的纸也不知是多少天前搁在这里的,被风雨打的皱巴巴的,但字还勉强能看。
薛真真皱眉看了半晌:“我……修……给你……什么意思啊?”
楚望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上面用英文写了一行字:“肋排:篱笆我已替你修好了,有缘再会,你诚挚的zoe”。
她这才抬眼去看那蔷薇篱笆:之前罐子后面那个大破洞果然已经被新的木条和花藤补好了。
楚望松了口气,旋即回过神来,心中忿忿道:谁特么是肋排?
——
另一栋洋房的二楼是客室,其中一间房住了索米尔先生,一间杂物间辟出来作缝纫室。关于米歇尔母女,乔太太的态度就非常高傲了。她表示一来乔先生并未事先通知她(有姨太太这件事),所以也勿怪她没有为他们准备房间。
所以米歇尔母女还是暂住在另一间客房。
小孩子不免好奇心重。家里突然多了三个异国风情的来客,两个小丫头都格外兴奋,每天学完芭蕾之后要提着裙子去隔壁二楼溜达一圈,吃饭时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学完英文便更有理由去骚扰索米尔先生了,美其名曰——练习练习英文发音。
对此林楚望腹诽不已:好好的,干什么要跟一个法国人练英文?你就是跟中国人练也不要跟法国人练啊!
允焉是最积极的那个。这几日除了早晨跳舞、下午学英文和一日三餐,楚望基本是见不着自家姐姐的。薛真真看在眼里,表示出了对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作风十分不屑。但是真真自己也奈不住对英国皇室裁缝、自己舅妈的白人姨太太及其混血小宝宝产生的好奇心,非要拉着楚望壮胆,陪她一起去隔壁楼研究一屋子外国人。
她从前曾发毒誓“一辈子都不要再听法国人讲英文”,如今莫名其妙的又破功了。
一开始楚望只是在一旁观望真真逗小孩,但是允焉和索米尔先生的对话不止一次挑战她的底线。
“索米尔先生你好,我是允焉林。”十次。
“索米尔先生,很高兴认识你。”索米尔先生不得不丢掉手头的剪裁工具,与她握手七次。
“你想要吃苹果/橘子/香蕉/梨子吗?”
虽然楚望能深刻感受到,索米尔先生一天吃三四个苹果香蕉之后,可能更想喝点椰汁,或者尝试一下榴莲。但是林允焉丝毫不给他一点吃别的水果的机会,因为那些单词她不会。
——“您现在在做什么呀?” ——“我现在在……呃……切。”
索米尔先生可能想要说‘剪裁’,但是他只会说‘cut’。也许他想说点更专业的动词,但那些词汇的英文他也不会说。所以这一段对话,也重复了不下十次。
某天的下午茶时间,林允焉说,“索米尔先生,到吃(下午茶蛋糕——允焉不会说)的时间了。”
索米尔先生刚吃完她递来的第五根香蕉,听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惊恐的反问,“吃什么?!我不吃了……”
林楚望终于崩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上学后进度条就能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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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留言就是我加更的原动力啊
☆、〇一八 姨娘与裁缝之四
楚望灵机一动,决心将自己从这种李蕾韩梅梅式的对话里拯救出去。
她想了五秒,在林允焉去楼下拿甜点的时间,走到索米尔先生旁边,用法文非常小声说:“先生,若是您不想吃,其实可以拒绝的。”
米索尔这些天第一次从除了乔先生之外的旁人口中听到法文,虽然发音略微有些生硬,语法也不尽然全对,但也足以使他停下在人台上做标记线的手。
楚望看着那双略略有些浑浊的瞳仁,又慌忙压低声音补充,“不要担心会使她不开心,毕竟这是我们家失礼在先。实在不行,您也可以留给我吃。如果您愿意尝试一次,她之后绝对不会再三番五次请您吃水果。”
“那样我不是更失礼了吗?”
“我来做失礼的那个,不就好了吗?”
米索尔的神情这才由惊讶,转而为大人逗小孩子时才会有的眯眯眼笑容,透过眼镜片上方来看她,“……不怕被家长处罚吗?”
“太太不会惩罚我的,至少最近不会,”林楚望眨眨眼,“不信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索米尔先生?”
这时,林允焉吩咐自己的丫头端着红茶和布朗尼进屋来了。
楚望即刻噤声,退到一旁远远看着。
林允焉示意自己的丫鬟将红茶和布朗尼端给米索尔先生后,又一脸期待的说,“请吃。”
米索尔先生则微微偏过头,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林楚望。
楚望会意,偏着头乖巧的问:“二姐姐,有没有我的份啊?”
林允焉道:“妹妹自己下去吃自己那份不就行了?”
楚望笑道:“我实在太饿了,我先吃这份,我那份留给索米尔先生好不好?”说完她又抬头,用英文询问索米尔先生,“可以吗先生?”
在索米尔先生的点头应允下,允焉眼睁睁看着楚望取走她悉心奉献的红茶与布朗尼,坐到角落里开心的吃起来。
——
果不其然,允焉马不停蹄的告御状了。
晚餐桌上,索米尔先生正在询问乔玛玲婚纱意见,乔先生正在同米歇尔,薛真真在一旁很认真的教莱昂用筷子。允焉则一边假装能听懂法文似的分外关注索米尔先生的对话,却又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去瞥林大太太。
林大太太用比往日优雅一百倍的姿势吃完最后半粒虾仁,高傲的抬头擦了擦嘴。调整了六七次表情后,她清了清嗓子以正视听,问林楚望道:“听说三丫头今天跟客人抢吃的了?”
林楚望正和芦笋较劲,抬头怔怔的、有点无辜的点点头。
林大太太要在姨娘面前维持风度,又要在三个丫头面前维持自己威严,便轻咳两声、声色俱厉道:“你来了香港这么久,还没有将规矩学明白吗?”
楚望忙不迭放下刀叉,规规矩矩立在桌边,小声道:“姑妈,是我不对。”
林大太太这一声威力远低于她的日均水平的喝斥,使得餐桌上的交谈都暂时停了下来。米歇尔本是佣人出生,一早听说过这个出生高贵、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国正房太太的存在,向来对她敬畏有加。第一次听她正经训斥旁人,不由得也有些心中发憷,脸色发白的搂过同样脸色发白的莱昂。
一边是维护家规、威严毕现的正房妻子,另一边是金发碧眼却苍白娇怜的小妾。乔老爷见状,第一反应当然是去宽慰那位梨花带雨娇俏惹人怜的姨太太。
白人女人大多骨架生的大,这位米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