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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视,眸光清亮。

    眼神交汇只半秒。

    随后,厉腾便将目光投往了远方暮色,脸色冷淡,不吭声,不参与,专注配合这姑娘的即兴表演。

    她正看着季小萱,“季小姐,我们一起。”

    季小萱笑,“好啊。”

    一起吃晚饭的朋友除季小萱外,还有四个,分别是大聪、喜蛋、阿凯和四眼。四个人的年纪都和厉腾一样大,差不多都结婚生娃了,从事行业各不相同,但都很豪爽,牛栏山二锅头一口闷,眉头不带皱的。

    厉腾介绍时没说他们的真名,阮念初只好跟着喊绰号。

    几个汉子刚见阮念初时,看她年纪小,水灵软乎,又来自大都市,都不由有些拘谨,喊了声嫂子之后就不敢跟她说话了。对季小萱倒是随意得很,喝酒谈笑,交流无障碍,全然把她当自己人。

    像无形之中隔出一条线。

    阮念初垂头,神色自若地吃饭,笑意不减。

    季小萱脸上的笑容,在逐渐扩大。

    不多时,阮念初问服务员要来一个玻璃杯,拧开白酒瓶盖,哗啦啦,倒满大半。季小萱注意到她的举动,微微怔住,然后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厉腾。

    厉腾往嘴里丢了两颗毛豆,表情挺淡,没什么反应。

    季小萱着实有点惊,压低声音说:“看她这弱不禁风的样,不能喝这酒吧。厉哥,你也不管管?”

    厉腾看都没看季小萱,冷淡答,“家里都她说了算。”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阮念初管他的份儿。

    话音落地,季小萱才刚转晴的脸色就又沉几分。吃她的饭不说话了。

    阮念初倒好酒,举着杯子站了起来。

    大聪他们见状一愣,说话的闭嘴,喝酒的也停下,一头雾水地看着这小姑娘。

    阮念初言笑自如:“我男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天大家初次见面,按照北方规矩,我先敬大家!”说完,就仰脖子抿进一口白酒。

    二锅头很烈,火辣辣的感觉一路从嘴唇烧到肺腑。阮念初咽完,暗暗呼了口气。

    几个男人回过神来,都拍桌大笑:“嫂子真够意思!爽快!”

    阮念初动了动唇正要说话,便感觉到,桌下,厉腾捏了捏她的手。

    她转眸,他正盯着她,漆黑的眸深不见底,那眼神,她看不懂。然后又听见他低声道,“阮念初,够了。”

    她一笑,朝在座几个北方汉子露出雪白的牙,说:“都是自己人,我也懒得打肿脸充胖子。”扬杯子,“我酒量差,这杯白的,我喝完铁定得出洋相。自己丢人不打紧,扫了你们的兴,那罪过可就大了。”

    几人见她一点儿不扭捏,顿时也没那么拘谨了,问她:“嫂子,那这杯里剩下的酒,你打算咋整啊?”

    阮念初促狭地弯唇,“你们给个建议呀。”

    “这还用说?”大聪用力拍大腿,“让腾子帮你喝呗!自家媳妇的酒,他不喝谁喝!是不是?”

    众人鼓掌附和,“说得对!”

    阮念初站着,厉腾坐着,她微低头,一副居高临下的角度瞧他,转转手腕,语气骄矜,“厉队,能帮我喝光么?”

    厉腾笑了下,没说话,起身,接过酒杯一口就干。

    一桌子人这下全放开了,拿筷子敲碗,笑盈盈的,吵嚷着起哄。

    阮念初眉眼弯弯,纤细的指捏住厉腾棱角分明的下颔,轻晃,“乖。”说话同时,余光却扫向季小萱,挑了挑眉。

    轻鄙藐视。

    果然,那女的再绷不住,脸上的笑色顷刻间荡然无存。

    换阮念初笑容愈发灿烂。

    好友乔雨霏曾教导她,对付想勾引自家男人的妖艳货色,有三要素:一快,二准,三狠。最高明的手段,是令对方知难而退,将歹念扼杀在摇篮里。

    人生如戏,不就靠演,谁还装不来个女王攻了?

    这顿晚饭,除了兄弟之间叙旧吹牛逼,就是厉腾和阮念初秀恩爱。这两人都是第一眼就令人惊艳的长相,光看脸,匹配度极高,而他们举手投足间的宠溺和被宠溺,更是和谐。

    季小萱没能坚持到晚餐最后。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提上包离开了小饭馆。步子极快。

    看着敌方落荒而逃的背影,阮念初悄悄地,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颗心。看来,季小萱的歹念被她扼杀得很彻底。

    少一个人,饭桌上的气氛依然热烈。

    大聪喝多了,满脸通红,舌头也有点儿抡不直,含含糊糊道:“嫂、嫂子我告诉你,你别看腾子这会儿牛逼哄哄,大首长,”打了个嗝,竖大拇指,“他小时候老混。老师让咱上自习,他翻墙出去,溜河里摸鱼,被逮的时候连裤子都还没穿,光屁……”

    话没说完,厉腾一脚踹他屁股上。

    “诶哟喂!”大聪鬼叫,跳起来揉腚,“你嘎哈?”

    “喝高就闭嘴,”厉腾语气不善,“少他妈在这儿瞎逼逼。”

    阮念初被逗得直笑,片刻,起身去洗手间。

    喜蛋瞄了眼阮念初的背影,凑厉腾旁边,压低声音说:“厉哥,这么漂亮的妞,你打哪儿找来的?”

    厉腾说:“相亲。”

    闻言,喜蛋撸着脑门儿摇头感叹,“早知道老子也去考空工大了。要身份有身份,要媳妇儿有媳妇儿。多神气。”

    “得了吧。”四眼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这猪脑高中都没考上,还空工大。晚上睡觉,记得把枕头垫高点儿,没准能梦回十八。”

    几人哈哈大笑。长大以后,生活风刀霜雨,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也只有老友重聚,才能找回那么零星半点的纯真和欢乐。

    厉腾也笑,低垂眸,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那火星子闪了闪,眨眼死灭。

    窗外,街灯把半边夜色照亮,小城宁静,像远离了所有纷扰喧嚣。他盯着夜色,不知想到什么,眸色渐渐暗深。

    几分钟后,阮念初从洗手间回来了。

    一桌男人酒过三巡,已经吃得差不多,她没坐多久,厉腾便贴过来,低声问她,“还吃不吃点儿别的?”

    阮念初闻到他嘴里浓烈的酒气,微往后仰,摇头。

    厉腾一挑眉,故意贴更近,“吃这么少?”

    “……”她皱眉在这人脸上打量,他眸色沉黑清明,却亮得有点不正常,不由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他淡笑了下,往后错开凳子,起身结账。

    吃完饭,几人一起到路边打车。白左县的出租车数量本就少,加上节假日,资源更是紧缺。好不容易来辆空的,大聪他们便让厉腾和阮念初先走。

    出租车驰远了。

    夜风冷飕飕,和饭馆里温差强烈。凯子冷得缩了下脖子,想起什么,皱眉:“这厉哥和嫂子在一起了,那咱萱姐咋办?”

    “能咋办。早让她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