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紧抿着嘴,手指慢慢缩回袖子里。
“三哥到底哪里不好,你就这么看不上他?”
崔十一见她垂着头,便缓了口气,努力平心静气的问她。
“他很好,”林琪躲开她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袖边,低声道:“非常好。”
好得她不舍得他因自己背负半点污名。
“那你还……”崔十一瞄到她发红的眼角,扯了帕子没好气的递过去,住了话头。
林琪快速的眨了下眼睛,把不听话的泪花眨散,笑了笑,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
崔十一收回帕子,眼睛在她身上一溜。
外面传出夫人们下楼的声音,她起身道:“我先走了,过两天探春,到时我们再一起说话。”
林琪笑着送了她出门,没说去不去。
时近傍晚,热闹一天的韩府恢复平静。
韩远之今天得意非常,所有敬酒一概来者不拒,结果喝得他脚下打晃,才一散席就被人架了回来。
顾氏絮叨着嗔怪,让人去熬醒酒汤。
韩远之拉着顾氏,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絮絮叨叨个没完。
顾氏被他缠住,好容易才劝得他去楼上歇息。
嘈杂之后,便是清寂的安静。
这曾经是林琪最为喜欢的,但今晚她却有些难以忍受。
她推开窗,仰望着黝黑如墨的天空,明月皎洁,将破空的几点星光遮住。
林琪觉得,自己在这芸芸众生里,也不过是那点将要洇灭不见的星光。
既然明知道会消失,又何必再起波澜,徒添旁人烦忧。
她长吐口气,却还觉得胸口发闷,便道:“止儿,去给我烫壶酒来。”
止儿快步下楼,没多久便端着酒瓶过来,下面还有个巴掌大的红泥小炉,里面燃着烧红的松枝碳。
林琪指了一旁的小几,示意她搁下。
止儿放下之后,劝道:“姑娘,热酒冷风,一激定然受寒,不如小的把窗子关了吧?”
林琪倒也没有坚持,由着止儿把窗合上,倒了杯酒,轻抿半杯,酸酸甜甜的。
“是梅子酒。”
“是,”止儿道:“奶奶前些日子爱吃梅子,老爷买了好些,嬷嬷怕放着不新鲜,顺便就酿了些酒。”
“不错,”林琪一饮而尽,畅快的叹气。
“姑娘这酒后劲大,你慢些喝,”止儿见她喝得急,便劝她。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林琪一摆手,自斟自饮的喝了起来。
没多会便喝了小半瓮。
渐渐的她酒意开始上头,额角也还是冒汗。
屋里偌大的两个碳炉持续不断的散发着热量,几上的小炉也聊胜于无的加上一点温度。
林琪又晕又热,迷糊时只觉得身上裹了不透气的累赘包袱。
用力扯开衣领,胡乱的脱了紫貂小袄,把四个大迎枕摞起来,人也立乏的歪斜在里面。
止儿候在门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动静,便悄悄推门进来。
结果看到一只白嫩小手搭在小几,酒壶歪斜,将将勾在指尖,只要一动便会倾泻。
“姑娘,”止儿低唤着走到近前。
宽敞的榻上,迎枕横七竖八,林琪衣襟半开的倒在里面,睡得小脸红扑扑,嘴唇粉艳艳的。
“姑娘,”止儿拎了拎酒瓮,感觉几乎空了,不由摇头。
“姑娘,咱们去床上睡,”她把酒壶小炉等物挪走,单膝跪在榻上到榻上。
本是想把她抱去床上,不想酒醉后的林琪分外别扭,非但不配合的抱着迎枕不放,还抬脚就蹬。
止儿不防,被蹬在胸口,趔趄着就往后栽。
好在她身后好,手法也快,忙一勾手,扳住榻沿,才险险没摔个四仰八叉。
看着那只还跃跃欲试的小脚,止儿只得抱了两床被子过来,给她盖好,又挪了屏风将窗户严密遮挡起来,确定不漏半点凉风,才把自己的被褥放在塌下,吹灯安歇。
翌日清晨,林琪酒醒,痛苦的抱着脑袋哀叫。
止儿端了醒酒汤过来,道:“姑娘喝些吧。”
林琪哼哼着歪在迎枕里,秀气的眉头攒成个结,一动就觉得头痛欲裂。
止儿只好和雪姣一起,把她搀扶起来,喂她喝了醒酒汤,又重新塞回被子里。
林琪抱着被子,软软的道:”止儿去跟师父告假吧。”
“我已经去过了,”止儿道:“真人让你好生歇着,若觉得不适就多歇几天也不打紧。”
林琪这才放心的捂着脑袋,翻身缩回被里。
第五百八十一章 有恶戚
林琪道:“你放心,我肯定会送你过去的。”
但也不会照着早点的打算,远远避开。
既然崔卫两家现在议亲,那她就不会坐视两人妄为。
车子停在了疏梅亭半丈开外,亭中安坐着一位青色长袍,头戴方巾的青年文士。
卫六娘才一看到那人,脸颊便泛起一点红晕。
“我看着怎么样?”
她侧头问。
“挺好的,”感觉到她的紧张和忐忑,林琪心情极为复杂。
卫六娘嫣然一笑,本已消瘦厉害的脸庞霎时露出让人无法移目的妩媚。
林琪一呆,待回过神时,卫六娘已和温大郎在亭中见礼。
林琪放下车帘,有些郁郁。
止儿见周围没有外人,凑过来道:“姑娘,卫六娘早已心有所属,便是嫁去崔家,也不会真心,姑娘你不会当真不管吧?”
“多嘴,”林琪斜她一眼。
林琪日渐积威,止儿也就不敢再劝,可还不死心,便偷偷撩开帘子,正好见卫六娘紧紧抱着温大郎。
反而温大郎却是转身要走的架势。
止儿鄙薄的一撇嘴,道:“真不知廉耻。”
林琪顺着车帘的缝隙看了眼,重又垂下眼,只是嘴角略微往下拉了些。
止儿见这样,林琪还能忍住,便不再多言,只是打定主意定要搅黄崔卫两家的婚事。
她掐着时辰,估摸着将要到午时,便道:“姑娘,咱们该走了。”
林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