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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内容委实算不上深奥难解,但能从中衍伸出的深意无数,这还只是头一章的内容,公主光写这篇的见解就写了好几个时辰。

    江俨心疼她肿出红痕的手心,恨不得把那夫子揪过来狠狠打一顿,面沉如水地给公主包了手,又面沉如水地撵她去睡觉。

    公主不听他的,被江俨面无表情地盯了一眼,就乖乖去睡觉了。于是剩下罚抄的内容都是江俨熬夜替她写完的。

    这事虽过去许多年了,江俨仍然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公主也没有忘,不过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两人边说话边抄弟子规,一边是天马行空的闲谈,一边是刻板严肃的弟子规。本又困得厉害,抄着抄着就容易走神。

    公主突然“哎呀”了一声,颦了眉尖抱怨道:“你别跟我说话,我都写错字了。”

    江俨凑过去看了一眼,伸了自己的毛笔过去把那个错字涂黑了,低声道:“错了便错了吧,涂掉继续写就好了。”

    “不行,那样不好看,像被老鼠啃坏了一块,难看死了。”一向严于律己的公主揉掉这张纸,重新换了一张纸。

    江俨笑笑不说话了,却趁公主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那张被写坏了揉烂了的纸藏进了袖里。

    ——上头有公主的字迹,怎可随便扔了?

    没写完这页,却听公主轻叹口气道:“咱俩还是说说话吧,干坐着写太困了。”

    看她把眼睛揉得红红的,江俨心疼得不得了,催她去睡她又不听。只好下笔更快了些,一边说些有趣的话让她别那么闷。

    公主还是没坚持多久,没过一会儿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江俨侧过脸偷偷看她——蛾眉淡扫,眼睫微颤,娇嫩又一向略显苍白的唇微微抿着。他离得太近了,烛光跃动中,甚至能看得清公主脸上细小的绒毛,浅浅的,看起来美极了。

    他看着公主,眼里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他看着公主,眼里的暖意似化成了一汪水,眸底蕴满了无数平日不得见的情意。

    江俨看了许久,这才弯下身用最轻最轻的力道抱起她,原地僵着身子站了一会儿,见公主没被吵醒才放下心来,走到了矮榻边又轻轻地把她放下,扯开被子一角给她盖好。

    睡熟的皓儿翻了个身,胳膊搭上了公主的肩膀。江俨怕压得她血流不畅,轻轻把皓儿的胳膊挪开,这才放心离开。

    她刚才写的那一张还没写完,剩了一小半内容。江俨拿起来看了一会儿,也叠好收进了袖中。

    ☆、江俨生病

    本章剩余内容在【作者有话说】部分。

    皓儿心里有事,睡得不踏实,丑时才睡下,等到次日寅时正公主醒来的时候,皓儿已经不在榻上了。她睡眼惺忪,翻了个身觉得全身都疼,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书房。

    往日从来没有夜宿书房的习惯,这矮榻上头只铺了薄薄两层褥子,被子一个月未晒,也有点凉森森的,睡得一点也不舒服。

    炉子边上放了一盆清水,想来是江俨怕室内干燥她会睡得不舒服,特意如此的。

    书房很大,中间分出一小块做了个隔间,小榻就摆在隔间里供人休息。公主理好衣服上的小褶,转弯进了书房。

    皓儿又坐在了书桌前埋头写字,江俨在一旁端着一碗炸云吞,闻起来鲜香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每当皓儿润笔的空当,江俨就夹个云吞喂到他嘴里。皓儿心不在焉地吃了,继续埋头写字。

    天还没有亮,书房里头点了好几盏灯,却还是昏昏沉沉的。听见公主起身走路的动静,江俨转头看她了片刻,满室静寂烛光摇曳中,更显他眸光温润,似一下子就能落入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公主浅浅一笑,站在皓儿后头看他写字。桌子上摆着好几沓宣纸,上头都是正正方方的楷字。江俨和公主替皓儿抄好的十份弟子规整整齐齐放在左边,皓儿自己写的放在右边。

    昨天晚上皓儿写完的那几份被泼了墨,已经不能用了;可现在摆着的全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正楷,已经摞了一小沓,但还是太少了,估摸着只有几份的样子。

    弟子规全文一共千余字,连着抄上十遍,还通通都是一笔一划的正楷字,别说是皓儿了,便是她用龙飞凤舞的草字来写,一个晚上都不一定写得完。皓儿又自小跟了娘亲,说好听点是严于律己,说偏颇点便是吹毛求疵,字写错了写糊了,这一张通通都要重新来过,半点不敷衍。

    这孩子是她亲手养大的,容婉玗怎么会不知道皓儿是在跟他自己较劲?皓儿惯来听话懂事,小孩子常有的任性啊的懒惰啊在他身上找不到半分影子。太傅说好要罚抄十份弟子规,他便一张一张认真写好,绝不假以他人之手。

    昨天晚上过了丑时哭累了才睡下,也不知才睡了多久就起了,现在才写好这么多份。见他又写完一张,容婉玗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道:“皓儿别写了,吃罢早膳就该去太学院上课了。”

    皓儿又咽下一个云吞,头也不抬地说:“再写一刻钟。”

    容婉玗抽出他握在手中的毛笔,扭正他的肩膀对上自己,认真道:“不要写了,皓儿去学馆吧。若是困得难受就跟太傅请了假回来,莫要在课堂上睡觉。”

    皓儿睁大眼,泪花又在眼眶里头打转,委屈道:“可是太傅说要抄十遍,我这里第七遍还没写完……”

    容婉玗笑着摇头,循循善诱道:“皓儿想想看,你的那个同窗嘲笑你,在同班学子面前信口雌黄污蔑你,此为一错;他还顶撞太傅,扰乱课堂,他是不是犯了三个大错?”

    皓儿点点头。

    容婉玗又道:“那皓儿错在什么地方?”

    皓儿瘪瘪嘴,不说话了。

    容婉玗温声道:“皓儿错在顶撞太傅,同样扰乱了课堂,皓儿只犯了这两个错。”

    皓儿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容婉玗徐徐道来:“他听信外头的闲言碎语,信口雌黄,皓儿就应该义正辞严地反驳。所谓君子不争口舌,可是娘亲却觉得这话的意思是说别人嫉妒你、排挤你的时候,你应该视若无物,坚守本心。”

    “但如果别人嘲笑你、辱骂你,你还不还口,那不是君子,那是懦夫!至于皓儿用书本打了他几下,那也是因为他不顾同窗之谊、出言污蔑在先,皓儿没有错。”

    见皓儿若有所悟,容婉玗把他搂在怀里,柔声道:“娘的皓儿,将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是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懦夫?便是在学堂里,也应该如此。”

    话虽这么说,她心中却有些难言的酸楚。她自小便是不与人争的性子,对世事都似乎能看透内里的空明澄澈,这许多年来,至今想不通透的事也只有两件。许多琐事总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