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宣帝还在生气,午膳快凉了都没碰一下,容婉玗打趣自嘲道:“我本是出嫁女,却又回了娘家,父皇母后可莫要嫌我才是!”
皇后笑着白了她一眼,文宣帝眼一瞪拍案怒道:“谁敢嫌你!你与皓儿就堂堂正正地住在这宫里,朕倒要看看哪个敢多嘴说你一句!”
皓儿若有所思,丢开手中茶盅拍手开心极了:“皇外祖父,皓儿以后就天天跟着您遛狗啦!”
皓儿喜欢养猫狗的爱好还是跟文宣帝学来的,文宣帝处理完正事的闲暇之余,就喜欢遛狗,每天中午傍晚都带着大狗小狗一家子在御花园里扑腾,很少假以他人之手。性子还各个养得欢实,见到顺眼的人就蹭上去求抱抱,不顺眼地就扑上去扯住人衣裳,万幸不是些吓人的大型犬,没什么威胁。
所以每逢中午和傍晚,宫里的娘娘们绝对都会远远地绕着御花园走。
文宣帝不好对外孙冷脸,努力放柔了脸色朝他招了招手,把小孩儿抱进怀里逗了两下,总算不怎么生气了。
“长乐宫久不住人,怕是得收拾一番。”太子也笑了:“我方才从钟粹宫调了些人过去,估计还得一刻功夫,皇姐且在母后这里等上一等。”
容婉玗垂了头,不着痕迹地抹掉了眼角的湿意,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这就是她的家人——血浓于水的坚实后盾。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再露个脸~~~~~
☆、长乐宫(捉虫)
太子刚刚从东宫调来许多太监嬷嬷,皇后手下的姑姑又点了十几个粗使丫鬟,浩浩荡荡地朝着长乐宫去了,声势浩大得让人心惊。于是“承熹公主回宫了”的消息没一个时辰,就在宫里传了个遍。
得了人回话说长乐宫已经收拾妥当了,容璟绍就接上公主和小外甥去了长乐宫。甫一到宫门,就看到长乐宫正门口端端正正跪了一人,正是徐肃。
原来徐肃在乾清门跪到了大晌午,来打他板子的人也没有,来递和离书的也没有,他一人跪着不敢起来。来来往往的宫人也没胆量讥讽嘲笑,只管低了头默默地走。可徐肃多年习武,他们那偷偷打量的视线又怎么能感受不到?
终是忍不住了,徐肃拽了一个小太监,问了问公主现在去了何处?
小太监心里叫苦不迭:这么多人打这路过,怎么偏偏扯住了我呀?
看徐肃表情难看,小太监不敢得罪他,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明明白白告诉他。只好伸手指了个方向,含糊道:“只知去了那边,奴才却不知是哪一宫。”
徐肃一路问,一路走进了内廷。他一个男子入了后宫,说得严重些就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可他又是驸马,陛下和太子也没交待不让他跟着呀!于是徐肃一路算上居然也没被人拦,到了长乐宫,又在这跪着了。
公主的銮驾咿呀驶过,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徐肃抬眼看去,心中早早打好了草稿:见到公主应该怎么道歉才好。
可让他失望的是,容婉玗根本没下车,车子直接驶进了内宫。只有公主身边不知道叫什么的大丫鬟甩了他个白眼,施施然地走了。
看到太子来了,隔着一大截距离的徐肃咬咬牙拉下脸来,膝行几步到了太子的辇驾面前。
太子身后紧紧跟着的一个侍卫,身姿伟岸挺拔,停在徐肃面前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徐肃一惊,赫然发现这侍卫就是上午伤了他手腕的那个。
——太子仪卫队长吗?
徐肃没工夫多想,跪在太子脚下讲得又是自己上午昏了头,让公主寒了心罪该万死云云,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太子刚下车,居高临下地看着徐肃。徐肃这些年在边关打仗,面容显得有些老,稍稍嘴角下垂眼神愧悔就能做出个十分的悲苦表情。话里话外句句都说的是自己的过错,还算他有脑子,知道这时候不能说一句公主的不是。
一番话在外人听来简直字字泣血,句句含悲。
太子没待他说完,突然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兜头给了徐肃两鞭子。他用力狠,虽只学过些粗浅的功夫,可男子一向力气大,这鞭子抽破空气带出一阵凌厉风声,光听着就觉得渗人。
徐肃没敢躲,咬着牙生生受了,很快脸上就漫上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容璟绍吩咐下人把皇姐带回的东西东西搬进长乐宫妥善安置,自己仍然在原地,目光嘲讽地看着曾经的姐夫。——呸,想想自己曾经还曾叫过这种玩意儿“姐夫”,心里更是窝火,他也能承得起?
“承昭,承昭,你让我见公主一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如此地步?公主!公主……”想起公主刚进宫门,徐肃当下提了口真气冲着长乐宫的殿门内大声喊道。
还没喊两声就被江俨飞快点了哑穴,徐肃大惊之下想要攻击,没来得及出手又被江俨一招制住了,一拉一拧右臂肩胛骨就错了位。哑穴被点了,徐肃连痛呼都出不了声。
太子瞥到了江俨的动作,不由好笑地挑了挑眉——呵,这公报私仇的,委实太明显了些。
冷眼瞧着徐肃龇牙咧嘴却叫不出的丑模样,容璟绍嘴角噙着一抹极冷的笑意道:“擅闯内宫,此乃重罪。念在此人于先前陉州之战立下军功,功过相抵,就罚他在监牢里关上三日吧。”
太子不太开心,他身为储君应为天下表率,不能乱用重典,不然关徐肃个三年都成!这关上三天轻飘飘的,怕是明儿还得被御史参个折子,说他越俎代庖。这样想来更觉不爽,便又给了徐肃一鞭子,扔了马鞭当先进去了。
身后的侍从应了声喏,拖走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手的徐肃。
容婉玗牵着皓儿走在长乐宫里,正午的太阳暖融融的,冬日的寒冷都被驱散了不少。走上石阶,上面淡淡的青绿色苔痕生机盎然,心头的躁闷不安一点点消散了个干净,她心里一片恬然宁静。
她自小体弱,到了八♂九岁总算稍好了些,不会三天两头地病了,皇后才舍得让她自己住。父皇大笔一挥,改了一处一直空置的宫殿,让工部用心修缮,才成了这座“长乐宫”。
长乐,长乐。
——不求别的,只愿她一生顺遂和乐。
直到十七岁出宫下嫁徐家,八年的时光她都在这里度过。平日里呆在宫里,也很少有适龄的孩童作伴,同龄的丫鬟倒是不少,可怎么敢跟公主玩闹?
闲来无事的时候,容婉玗就自己找乐子。单说这园子,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树,甚至是石桌旁的葡萄架子,小亭里的一个小几都是她自己画了图纸布置的。
大兴的国都在中原大地中心偏东南的地方,园子里落叶的花木少,常青的居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