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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他的家中挑水。

    一担水,两个水桶,他只要前面一桶,后面的一桶要倒掉,原因竟是佃户会放屁,后面的桶臭!

    种种恶形恶状,不需要多说。

    他还规定佃户们结婚之前,都要提前三天把新娘子送到他的家中,亲眼看过了,才可以成亲。稍微漂亮一点的姑娘,就难逃他的手心,有的更是霸占了几个月之久,当他不喜了,就甩给佃户,人家要是不答应,他还会叫人去痛打一顿,逼着人家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悟斋公,你以为徐浜的作为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

    “实在是禽兽不如,禽兽不如啊!”他拱了拱手,“唐大人,下官请求将徐浜还有他的爪牙交给常州府,下官亲自审理,一定还百姓一个公道。”

    唐毅微微含笑,却没有立刻答应。

    “公道,何为公道?小小的徐浜,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可是他却能横行常州,数年之间,无人敢管,被他害死,糟蹋的人,不计其数。悟斋公一定知道苛政猛于虎吧?徐浜追打的那些佃户,就是受不了他的压榨,纷纷逃走,不惜远涉大海,去吕宋耕田种地,只要远离这个魔王,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了!”

    吴时来脸涨得通红,他从小饱读诗书,孔孟两位圣人,都讲究行仁政,四方之民归附,犹水之就下……

    多好听的话,多光明正大的道理,结果呢,徐家人的作为,竟然逼得老百姓不得不远走他乡,背弃祖坟,在传统的文人看来,这是多大的罪恶!

    “悟斋公,你敢弹劾严嵩,就表明你不惧怕权贵,铁骨铮铮,勇毅过人,眼下又出了如此事情,您为民请命的时候到了,请先生立刻上书弹劾吧!”

    吴时来都傻了,弹劾什么啊,难道还弹劾老师徐阶吗?

    他发愣的时候,唐毅已经让人把纸笔送了过来,还怕他不知道写什么,唐毅又让人把问的口供都送了过来,有农夫的,也有徐浜和他手下自己认罪的。

    “悟斋公,为了言之有物,你需要什么证据,有什么不清楚的,本官都会帮你弄来,对了,历年的卷宗我也会让人整理,保证每一件事都是千真万确,只管写奏疏,不用担心诬告。”唐毅淡淡笑道:“身为地方父母官,当年弹劾严嵩的勇士,要是没了胆子,只怕好说不好听,须知道,勇者无畏啊!”

    第840章 千古奇谭

    勇士不是那么好当的,除非如海瑞一般,修炼到“无君无父,弃国弃家”的至高境界,方能一往无前,只有道义,没有人情,锋芒毕露,神挡杀神。

    吴时来显然没有海瑞的决然,让他上书弹劾徐阶,难上加难。可是呢,他不上书,昔日敢弹劾严嵩,现在却没有胆子弹劾徐阶,还当什么直臣,还当什么勇士,立刻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唐毅这是往死里逼他啊!

    “唐大人,你真的要和元辅作对吗?”吴时来红着眼睛问道。

    唐毅呵呵一笑,“悟斋公,这么说你也认定徐浜做的事情是徐阁老指使的了?”

    “我没说!”

    “那你觉得徐浜做的是对的?”

    吴时来张了张嘴,低下了头,徐浜种种行为,骇人听闻,匪夷所思。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倘若不是看在徐阶的面子上,吴时来都想杀了他立威。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没有徐阶这课大树罩着,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根本就是说不清的烂账。

    吴时来咬着牙,近乎哀求道:“唐大人,徐阁老入朝为官几十年,家里面的事情他老人家一无所知,徐浜又算是什么东西,哪里能入阁老的法眼。下官以为,罪在一人,不要牵连无辜。”

    “哈哈哈,说的真好。”唐毅把脸色一沉,“悟斋公,你当年弹劾严嵩的时候,可不是如此啊,你不是说群臣有罪,罪在内阁,内阁有罪,罪在首辅吗?你不是把什么事情都算到了严嵩的头上,怎么到了徐阁老这里,就让如此明辨是非,宽宏大度了?”

    “唐大人!”

    吴时来怒了,“徐阁老是两朝重臣,人所敬仰,百官之师,威望泼天,下官劝你一句,不要自寻死路!”

    吴时来瞪着眼睛,一副被刨了祖坟,气急败坏的德行。

    唐毅放声大笑,他也换了脸色,“吴知府,你说罪在徐浜一人,和徐家没有关系,我承认,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徐浜何以横行无忌,数年之间,常州上下,无人敢管?”

    吴时来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微微一笑,“下面官员包庇纵容也是有的,本官刚到常州,您总不能把账都算在我的头上吧?”

    唐毅微微摇头,“本官自然不会不讲道理,既然吴知府说了是下面官员纵容,那好,就把他们都带来,好好拷问,不问出水落石出,本官决不罢休!”

    吴时来脸色狂变,脖子上冒出丝丝凉气,大感不妙,可是他也没法阻止唐毅,只能眼睁睁看着。

    经略大人一声令下,驻防在常州的两千多乡勇的兵丁一起出动,常州府,武进县,宜兴,江阴,无锡,靖江,所有大小官吏,一个不差,全都被抓了起来。

    好几百人跪在了唐毅的行辕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

    头上日头晒着,这帮人战战兢兢,汗如雨下,满心的害怕,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唐毅站在廊檐之下,一摆手,让人把徐浜一伙,所作所为,都印了出来,每人发一份。这帮官吏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多数人的手都哆嗦了。

    徐浜干了什么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耳闻,而且有些事情比上面所写,还要残忍十倍百倍不止。

    只是碍于徐家的势力,没人敢说而已。

    经略大人把此事戳破,是要干什么,大家伙的心里头一点谱儿都没有。

    “本官偶遇徐浜追打佃户百姓,调查之下,竟然发现了这个畜生无恶不作,无所不为,常州一府五县,都有百姓受害,前后五六年时间,竟然无有一个官员,替百姓们做主,本官甚是惊骇。请来吴府尊,问他是否因为徐浜出自华亭徐家,就没人敢动他,任由他胡作非为?”

    下面官吏,瞪大了眼睛,心说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啊!

    哪知道唐毅摇摇头,“吴知府说了,徐阁老久在京城为官,对徐浜所作所为,一无所知,都是地方官吏不肖,包庇纵容,才有了如今的结果。本官做事,向来公正,吴知府新上任,你们之中,有的人在常州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的都有,难逃罪责,本官给你们一个自清的机会,老老实实交代,和徐浜是什么关系。”

    唐毅又让人把纸笔送来,这帮人只能趴在院子里,吭吭唧唧,写吧!

    谁能承认有罪啊,全都尽力推脱,都说和他们没关系,唐毅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