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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大。

    不过又一想,也只有如此人物,才能在南洋开辟一片天地,哪怕他脱离了控制,也有办法收拾。

    唐毅笑呵呵搀起了席慕云,“既然你有心思,为师也乐观其成。这样,我会给交通行下令,让他们想办法,筹建一个南洋公司,负责支持你和西班牙人对抗。再有我给戚继光,还有东南的乡勇送信,让他们抽出五百人,作为你的亲随卫兵,再有,你可以去东番岛借兵借船,王直和徐海要是不同意,你可以找何心隐和董份,这两个人也都在东番岛。”

    席慕云听着,连连点头。

    “你记着,不要急于求成,先站稳脚跟儿,再图进取,不论是吕宋国王苏莱曼,还是西班牙人,都是敌人,也都是朋友,该如何拿捏分寸,你自己权衡。至于侨民吗,你记住了,一定要打破地域氏族的连结,千万不要依靠所谓的侨民领袖,这些人最容易坏事!”

    唐毅谆谆教导,对于侨民,他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虽然说大家伙血脉相连,看起来一模一样,可是扒开了皮,里面装着什么玩意,就不知道了,尤其是很多侨民都是活不下去,才背井离乡,跑到海外讨生活。

    他们对于大明难免心怀芥蒂,甚至是仇恨,而且大明的力量插手南洋,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来了大靠山,可上层的领袖却未必这么看,他们会认为是朝廷要抢他们的饭碗,砸他们的锅。没准这帮人就会把大明给出卖了,后世的教训已经够惨重了,唐毅再三叮嘱,席慕云心领神会。

    接着唐毅又聊到了丛林作战,游击法则,又说到了防疫,分田,移民,做生意……席慕云彻底服气了,老师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竟然精通如此多的东西,往往几句话,就把关键说清楚了,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一直聊到了天光大亮,席慕云才欣然施礼,躬身离去。

    唐毅掸了掸身上的露水,转身要回屋,刚扭头,却发现海瑞立在不远处的柳树下。

    “是刚峰兄?宿醉好点了?”

    海瑞用力吸一口气,而后徐徐吐出,仿佛要把胸中的浊气排空一般,好半晌他摇摇头。

    “没用的。”

    别人一定会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迷糊了,可是唐毅多精明啊,瞬间就明白过来。

    “刚峰兄以为我做的是无用功?”

    “没错。”海瑞走到了唐毅面前,坐在了席慕云刚刚坐过的位置,身体前倾,沉声说道:“大人,您才智无双,可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您遇到了事情,总想要绕开,总想着用最省事的办法解决。可下官以为,有些事情是绕不开的,譬如说,士绅官吏的贪婪!拿下了吕宋又能如何?好处都被那些贪婪之徒拿走了,到头来百姓一样要受苦受罪,不从根子上剪除病根儿,是不成的!”

    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了,看起来海瑞是深思熟虑的。

    “刚峰兄,据你观察,大明的病根儿在哪里?”

    “宗室,内廷,官吏,士绅,将门,此五大弊政,堪称大明身上的五颗毒瘤,有一颗就能致人重病,两颗就能要人性命,如今大明五病齐发,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再不下猛药,只怕圣人重生,也救不了大明了……”

    第784章 治天下,如分饼

    海瑞总结的五大弊政,唐毅忍不住点头称是,暗暗拍手,别看海瑞看起来是个南蛮,不通事理,可是生了一双慧眼,把问题看得透彻。

    宗室皇族,历代都是一个麻烦,比如唐代开元之后,诸王皆居住在京城,支庶自奋于功名,遇到了战事,宗室子弟要领兵打仗;到了宋代,规定爵位不能继承,宗室子弟要想出头,需要参加考试,正常做官,接受考察,和普通人区别不大。

    到了明朝这里,事情就麻烦了,首先爵位可以承袭,加上燕王朱棣是靠着外藩造反起家,他掌权之后,对宗室子弟进行了严格的限制,科举想也别想,连出城都做不到,成了实实在在的寄生虫。

    别看皇室子孙稀薄,藩王可不一样,多子多福,把有限的精力都用在了无限的生孩子上,以山西晋王为例,岁支禄米一万石,到了嘉靖朝,晋府的宗室子弟增加到了1851人,需要支取禄米八十七万石!

    其余各王府的情况也差不多,唐毅手上有各地汇总的资料,所有王府加起来,一年光是禄米就要消耗八九百万石,而嘉靖四十三年,从南边运到京城的漕粮只有六百万石!

    宗室子弟,仿佛兔子老鼠一般的繁衍,各布政使司每年预留的粮食,尚且不够支付各王府半年的禄米。

    不客气地说,老朱家的子孙正在吃光拖垮大明有限的财政。

    而且大多数宗室粗鄙不文,暴戾成性,欺压百姓,吞并土地,豢养打手,无恶不作,把他们列为天字一号的毒瘤,当之无愧。

    至于内廷,坦白讲在嘉靖之初,还是收敛了一段时间,嘉靖吸取正德的教训,对宦官管束严格,可是随着嘉靖老去,宦官的势力重新抬头。

    各地派遣镇守,监军,矿监,税监,还有丝绸,瓷器,盐,茶,铜,铁,棉纱……总之,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宦官。

    别看唐毅和黄锦等人关系不错,黄锦也算是厚道人,可是他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能决定的,贪婪几乎是所有太监的天性,尤其是陆炳去后,锦衣卫衰败,内廷的势力又重新兴起。

    以唐毅的判断,嘉靖之后,宦官的权力会快速恢复,甚至再度和外廷分庭抗礼。

    官吏和士绅,其实可以看成一体,在朝为官,在乡为士绅,严党柄国二十年,大明朝的吏治毁坏殆尽,政以贿成,官以赂授,毫无法度可言。

    徐阶接替严嵩之后,虽然有心振作,可是他一味任恩,没有决心魄力,又因为偏见固执,陷入了党争,任人唯亲,满朝之上,都是徐阶的学生,上行下效,吏治整顿更是无从谈起,严党留下来的弊端丝毫没有减少,还在持续增加,继续破坏着为数不多的健康肌体。

    海瑞最后提到的是将门,这更是根深蒂固,东南经历倭寇之乱,原有的卫所体系一扫而光,可是九边的军户还在,还有京城的勋贵,每年北方耗费几百万两军费,却依旧被动挨打,将门之中,不能说没有人才,可是九成以上都是废物点心,养着他们,不过是浪费粮食而已。

    “天下间七成田亩,落入宗室,士绅的手里,他们不负担一丝一毫的赋税,而剩余的九成百姓,耕种不到三成的田亩,却要担负十成的税负,百姓终年劳作,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每逢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白骨盈野,绝非空话。”海瑞深深吸了口气,眼圈泛着泪光,叹道:“大人机敏过人,摆在眼前的大弊不思解决,却想着开疆拓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