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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含着热泪跪在地上。

    “娘亲教诲孩儿铭记肺腑,倘若有一天孩儿做了不义之人,情愿天打雷劈!”

    徐渭在家里说得好听,和唐毅见面之后,就死性不改,拍着他的肩头,大剌剌说道:“兄弟,你可要知道,这些年浙江文脉鼎盛,强人辈出,小兄不才,拿了第三名。不知道贤弟是第几名啊?凭着你的才华,拿个前十名应该没有问题,努努力,和哥哥一样做个五魁首也不错!等日后有哥哥罩着,只管放心……”

    他说的正高兴,王世懋端起一盘丸子,送到了面前。

    “什么意思?王敬美你嫌我话多,让我把嘴堵上?”

    王世懋冷笑道:“我是让你看看这是啥,省得大言不惭的丢人!”

    “这是啥,不就是四喜丸……啊!”徐渭像是被踩了尾巴,一下子跳了起来,仰天惨嚎:“你不会是又多了一元吧?”

    “呵呵,不才南直隶解元一枚,见过五魁徐文长徐大才子。”说着,唐毅还深深一躬。徐渭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青了。

    突然他哀嚎一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动弹了。

    唐毅强忍着笑,拿过一沓草纸,“文长兄,拿去擦擦吧。”

    “我擦,我擦什么啊!”徐渭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这辈子都被你小子给吃死了,我算是没有出头天了!”

    第315章 徐阶有请

    秦桧还有俩朋友,徐渭也不是老哥一个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位英俊的青年,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穿着墨绿的棉袍,稳重大方,另外一个瘦高个子,面容白皙,标准的江南书生,只是脸上有些尴尬之色,偷眼看看唐毅,又低下了头,徐渭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过来,把两个人请到了唐毅的船上。

    “行之,这位是诸大授,字端甫。”徐渭指着稍微大一点地说道:“人家可也有神童之名,日诵千言,才思敏捷。当年私塾老师出了一个对子:泾渭同流,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端甫应声对道:炎寒异态,夏则饮水,冬则饮汤。绍兴城无人不知,这一次乡试人家可是第二名,状元的有力竞争者,行之可要小心啊!”

    诸大授老脸通红,连忙摆手:“在下的那点本事哪敢比唐解元,早就听闻钱老大人和王老大人提起唐解元的大名,心中仰慕,恰巧遇到了青藤先生,就同路前来。一见之下,唐解元果然风采过人,在下钦佩之至。”

    一句钱老大人和王老大人,唐毅就明白了七七八八,感情都是心学门下,怪道能和徐渭凑在一起。

    唐毅连说不敢,自己读书日短,还要多多求教端甫兄,诸大授加唐毅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谦逊随和,也心生好感。

    徐渭又拉过了另一位,挠挠头,笑道:“行之,你还认识他不?”

    听徐渭一说,唐毅也仔细打量起来,突然眼前一亮,惊呼道:“这不是和咱们对对子的陶大临了?”

    年轻士子羞愧地躬着身体,真诚地说道:“在下当初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是班门弄斧,所幸有唐公子和文长兄指点,让大临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从上次文会以来,大临苦心读书,此次浙江乡试,侥幸得了第一名。”

    嚯,又是一个解元!

    嚯,浙江的一二三啊!

    小小的一艘船,竟然囊括了应天和浙江两省的精华,真是让人兴奋不已。

    唐毅也把曹子朝和王世懋叫了过来,大家都是年轻人,越聊越投机,很快就成为好朋友,索性搬到了一艘船上,一起北上。

    六个人都是才华过人,无论是谈诗论文,还是讲今比古,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无一不精,尤其是徐渭更是个万花筒,有他插科打诨,船上笑语欢声,从来就没有断过。

    只是进入山东之后,他们就笑不起来了。

    原来数月前的地震中运河也受损了,河道衙门正在加紧抢修,只是朝廷的银子发不下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样子没有几个月是不行的。

    好在唐毅有本事,大家启舟登岸,上了马车,一路疾驰,离着京城就越来越近。

    马车上陶大临手舞足蹈,就说道:“我早就听说,成祖爷把京城修的是三头六臂哪吒城,外有九门,皇城四门,三街六市,热闹非凡。我还听说当年修城的时候,惊动了北海的龙公龙母,他们要把京城的水都给带走,大将高亮追出城去,掌中大枪戳破水娄,京城才重新有了水,两条作乱的逆龙一条压在了京城,一条压在了潭柘寺。这回进京啊,我可要好好看看,龙王爷到底压在了哪!还要看看,我大明的京城是何等雄伟庄严!”

    陶大临正说得高兴,突然马车一停,徐渭撩开了车帘,往外面一看,就说道:“虞臣,你出来吧,京城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是吗?我可要领略……”

    陶大临跳了出来,才看了一眼,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是想象中的京城吗?

    怎么一点雄伟气象都没有,满眼都是残垣断壁,高大的城墙碎了一地,到处都是城墙砖,即便是面前立着的城墙也都充满了巨大的伤口,狰狞可怖。

    破败的城墙外面,还有无数的灾民扶老携幼,嗷嗷待哺,单薄的衣服不足以抵挡凛冽的寒风,他们瑟瑟发抖,饥寒交迫的母亲早就没了奶水,婴儿吮吸不到乳汁,咧着小嘴嚎哭,女人蒙着脸抽泣。

    唐毅突然觉得眼睛刺痛,不忍看下去。上一次和老爹进京,俺答入寇,百姓就是如此凄凉,这一次俺答没来,地震却来了,受苦的依旧是可怜的百姓。

    唐毅早就知道地震的事情,可是冰冷的文字哪有现实来的震撼!

    堂堂大明帝国,天子脚下,竟然是如此凄惨的景象,试问别的地方,又该如何?更何况这不是第一次,几乎年年都如此,只是今年更严重而已。六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都攥紧了拳头,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沉重的压力,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马车默默走进城门,唐毅跳下了马车,捡起一块城墙砖,抱到了马车上面。陶大临不明所以,问道:“行之,你这是干什么,做砚台?”

    唐毅苦笑着摇摇头,他伸手按在了砖头上,稍微一用力,砖头哗哗的掉渣。看得陶大临瞪圆了眼珠子,“我天,行之,你还会硬气功?”

    旁边的诸大授看出了门道:“什么硬气功,是砖头不好吧!”他说着拍了一巴掌,这回好,砖头衔接的地方碎裂开,一大块砖头变成了两块。

    唐毅把其中的一大块拿起来,指着上面的泥浆说道:“端甫兄,虞臣兄,我朝天子守国门,直面鞑虏入侵,京城百万生灵,所仰仗的就是这一道城墙。故此修城墙是最为严谨不过,要用上好的青砖,必须能扛得住铁锤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