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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真是谋反,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为何只是内城戒严,而不是封闭整个京城?还有锦衣卫是皇帝亲军,历来行踪诡秘,也只是单线联系,从不联系锦衣卫以外的人,那么被扣押的锦衣卫又作何解,难道锦衣卫叛变了?

    要知道锦衣卫可是嘉成帝亲军。

    还有李鹞子被伏击之事。

    这里面充满了太多的疑点和波诡云谲。

    而与此同时,薛庭儴却不禁回忆起那梦里的一件事。

    嘉成年间大黑暗时期,对于每个文官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嘉成帝专断独行,阉党与锦衣卫为祸,皇权的爪牙横行无忌,朝中百官人人自危,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诏狱就会临头。

    历史在这里重合,似乎又回到那官不如狗的年月,表面上群臣唯唯诺诺,实际上私心早起。

    历来少不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文官讲究礼仪道德,不敢也不能去谋朝篡位,但不代表他们不能扶持一个羸弱的新君,照样可以为所欲为。

    一个胸无大志、耳根子软,却又狂妄自大的帝王,足够各家再逍遥几十年。

    在那梦里,这件事是吴阁老联合数名官员办的,薛庭儴并未搀和进去,但却熟知一些内情。

    难道说,那些人还是忍不住了?

    土地兼并的事动了他们的命脉,眼见穷途末路,所以狗急跳墙?

    一时间,薛庭儴脑中浮想联翩,冷汗直流。

    是了是了,虽是如今新政势不可挡,但一项国策是需要有英明的君主去支持。本就是独木难支,难之又难,能行到这一步,是嘉成帝拼了百年后满身毁誉,是无数官员费了大力气。

    若是临阵换将,新政的好势头顷刻垮塌,一切将再度回到从前。

    所以他们趁着大考在即动手了。嘉成帝一直没放弃培养自己的羽翼,所以忠心他的大臣必然会外放出京监考,以便积累资源。苏州又连着发生了两场事,于是他也出京了,还带了不少锦衣卫的人。

    若是他没有猜错,卜彦礼二人的突来邀宴,定是打着拖延他回京的主意。不出意料的话,明天定会再有幺蛾子发生,总而言之,一定会拖延他回京的步伐。

    “京里肯定出事了,我们必须要回去。”

    知道事从紧急,薛庭儴也没隐瞒,而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大人,您现在回去肯定有危险的。再说,他们就那么大胆,竟敢弑君?”

    薛庭儴俊眉紧皱,沉吟道:“弑君肯定是不可能,这件事若是换做我来做,定会联合一位皇子出头,逼着陛下传位,等拿到传位诏书后,陛下就可以驾崩了。是时新君登基,大赦天下,一片歌舞升平,什么都将会掩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旁人即使有所猜疑,也不敢说。”

    “宫里还有郑安成,有杜大人,他们怎么可能一手遮天?”

    “可若是郑安成或者杜继鹏,背叛了陛下呢?”

    话音落下,房中一片窒人的沉寂。

    陶黑牛打破寂静:“那大人可是有章程,咱们这么回去,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另外,那卜彦礼二人既然打着拖延大人的主意,他们肯定不会坐视我们离开苏州的。”

    陶黑牛此人看似大大咧咧,却粗中有细。

    “咱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乾清宫,似乎比往日都显得清冷。

    这地方宫宇深阔,平时边边角角都站着太监,有时你根本没注意,就从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人,能将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吓死。

    可今日,这些太监似乎全都消失了。

    寝殿中,明黄色的帘幔低垂,宫灯高悬,将四处照得一片灯火通明。

    明明外面天还亮着,这里却宛如到了黑夜。

    龙床前,立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绯红色官袍的人。

    龙床上纱帐半垂,其后似乎躺着什么人。

    “陛下,您又何必再负隅顽抗。事已至此,您索性痛痛快快的交出玉玺,传位于二皇子。是时,二皇子奉您为太上皇,您还能安安稳稳颐养天年。”

    “乱、臣、贼子……”嘉成帝艰难地说出此言,不过短短一句话,却似乎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若是薛庭儴在此,定要大吃一惊。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嘉成帝整个人竟是骨瘦如柴,尤其他骨架本就大,却瘦成这副模样,极为骇人。

    这也就罢,嘉成帝似乎不能动了,他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可除了面部表情扭曲,手脚乃至躯干却一动也不能动。

    “微臣怎会是乱臣贼子?陛下没有立储,前太子早亡,微臣等奉二皇子为尊,乃是于情于理于祖宗家法,都能说得过去的事情,怎么就成乱臣贼子了?”

    “既然不是乱臣贼子,你们径自拥护他登基就是,反正传位诏书你们自己都写了,何必再来找朕。”嘉成帝断断续续说道。

    他声音十分微弱,却一字不漏俱被立在龙床前的这人听见耳里。

    此人似乎有些恼怒,眉宇间带着薄怒,脸上的笑也僵住了,嘴角抿了起来。

    “陛下!您该识趣才是!老臣这也是为了您好,您知晓二皇子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念着您是他的父皇,他已经极为忍耐了,难道非要闹得父子反目,才如了您的意?”

    嘉成帝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脸上却是一片冷笑,似乎在讥讽对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注视着他片刻,这穿绯色官袍的人拂袖而去了,殿中再度回到一片寂静中。

    收到那人传来的话,二皇子气得当场砸了茶盏。

    他即是愤怒又难掩焦躁,来回不停地在殿中走着。

    “行了,你停停,着急也无用。”一旁,坐在椅子中喝茶的钟青杨道。

    二皇子面容扭曲,充满了焦躁不安:“舅舅,我怎么不急。如今万事俱备,就剩那方传国玉玺没找到,这事情拖一日便危险一日,若是再出什么纰漏……”

    二皇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又道:“他到底将传国玉玺放在哪儿了?我让郑安成将乾清宫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郑安成,枉他在父皇身边服侍多年,竟然连他也不知道在哪儿,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行,我让他再去找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说着,他就打算扬声叫人,却被钟青杨制止。

    “既然几次都没找到,你再找几次也无益。如今你该做的不是找那传国玉玺,而是要不要……”

    看着钟青杨的眼睛,二皇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摇头:“他到底是我父皇!”

    “那你就等着此事败露后,被陛下亲自下令诛杀。都到了这份上,你真以为你拿到传国玉玺就罢了?他必须要死,早晚都要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登基。”

    钟青杨说得语重心长,豆大的汗珠顺着二皇子的额头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