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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里闹小病,照这么看你爹说不定想把俊才也送去,若不然何至于连几个帮工都舍不得请。”

    薛青槐恍过神儿来,失笑道:“家里哪有那个余钱。”

    虽是薛家的家是老两口当着,可每年地里出多少粮食,交了税子又能落下多少,还有他这货郎买卖的能赚多少,薛青槐都是门清。

    其实若只是供两个孩子,以薛家的家底是够的,可还有个薛青山。薛青山去清河学馆学了五年,之后隔三差五总要从家里要些钱说是外出交际,有个金山银山也被他掏空了。

    “没有余钱,难道不能卖地?地不就是钱!”孙氏脱口说。

    薛青槐斥她:“快别胡说,我爹不可能卖地的。”

    地可是庄户人家人老几代人的依仗,不是到了家里快饿死人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卖地的。

    孙氏嗤笑:“我看难说。我这几年也算看透你大嫂大哥了,他们的心眼多得像那马蜂窝,你当杨家老头那场闹腾是白闹的,等着看吧,后面还有幺蛾子!”

    薛青槐心里有些烦躁,不耐道:“就你事多,没影儿的事都能被你说出个事来。”

    孙氏拿眼睛瞪他:“不是你家里人个个心思多,你当我愿意这么累?!我这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儿子!什么时候能把我们分出去,我清闲,你也清闲了。不过就照现在这情形看,还有的熬,既然都让我熬着了,凭啥不让我说。我说着,你听着,不愿听也得听。”

    外面周氏叫吃饭,孙氏斜了男人一眼就出去了,薛青槐却是叹了一口气。

    孙氏虽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到底也算是识大体。若是不识大体,估计家里早就闹得不成样子了。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闷,都是只埋着头吃饭不说话。

    赵氏吃了几口,突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你这是去干啥?饭都不吃了?”薛老爷子问道。

    “我去看看俊才,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壮实,这次却病成这样,几日都吃不下饭了,我去给他下碗鸡蛋面。这孙子你不心疼,我心疼!”话说到最后,赵氏语气难掩激愤,她摸着腰间的钥匙,就往里屋去拿白面了。

    白面在薛家可是细粮,赵氏一般都是锁在里屋的柜子里。

    “你……”

    杨氏忙站了起来:“娘,快别麻烦了,给他下什么鸡蛋面啊。这白面可是细粮,大伙儿都还没吃,没得给他开小灶的理儿。”她对里屋的赵氏说,边为难地看了看其他人。

    “我说下就下,俊才病成这样了,吃碗鸡蛋面碍着谁了。谁有意见,让他来跟我说!”

    不多时,赵氏端着一个碗从里面出来,杨氏尴尬地笑了笑,忙跟了上去。

    晚饭很快就吃罢了,周氏带着薛桃儿收拾残局,其他人则各回各的屋。

    灶房那边,婆媳俩搭手做了碗鸡蛋面,赵氏亲自端去了东厢。

    东厢,薛俊才单独住着西间。

    这里本是薛青山的书房,后来薛俊才大了,就专门辟了一块儿用来建炕。四四方方一间屋,临窗是大炕,挨着墙边摆着书橱和书案等物,另还有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却是薛青山为了附庸风雅从外面买回来的。

    炕上,薛俊才满脸苍白地躺在那里,嘴唇干涸。见赵氏来了,他忙从炕上撑着坐了起来,叫了声阿奶。

    这声‘阿奶’叫得赵氏眼泪当即就出来了,抚着他头道:“快起来吃碗面,再是不想吃也要多少吃点儿,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读书。”

    薛俊才面露一丝痛苦之色,低声道:“就算养好身子,我也读不了书了。”

    赵氏拍了他一巴掌:“尽胡说,什么读得了读不了。还有你爹,怎么会读不了书。快起来吃面,这可是阿奶亲手给你做的,里面打了鸡蛋,可香了。”

    “阿奶,孙儿不孝,可我实在吃不下,我只要一想到……我本来想得好好的,好好学上一年,到时候下场考个秀才,替您替爹替阿爷扬眉吐气的,可……”

    杨氏站在一旁呜呜的哭了起来,赵氏也是心如刀绞。

    薛俊才是她第一个孙子,也是她亲手从襁褓中带大的孙子,打小她就疼薛俊才。整个薛家谁不知道薛俊才是赵氏的心肝宝贝疙瘩肉,谁惹谁倒霉。这次若不是事情闹太大,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插言的,还指不定是什么样。

    “你别急,先吃面,总会有办法的。”

    ……

    赵氏回来,薛老爷子正盘膝坐在炕上抽旱烟。炕桌上放着一个水盆,水盆里温着一碗饭。

    “快吃点,去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赵氏走到炕沿坐下,也不出声。薛老爷子见她不动,又道:“这又是咋了?饭都不吃了?”

    “你说咋了,你说我这是咋了?你都不去看看俊才现在成啥样了,不是你孙子,他不是你孙子是不是?”吼了两声,赵氏撩起衣角擦起眼窝来,边哭边道:“你这个狠心的,我说我去找那小崽子你不让,可你瞅瞅俊才,我孙儿多孝顺啊,都病成那样还口口声声要给家里扬眉吐气。你就为了你那张脸活吧,咱自家的钱给谁花不给谁花,还不能自己做主了?

    “俊才做学问做得多好,谁不夸他出息,老大也说了去学馆学个一年半载,下场拿个秀才肯定没问题。如今这一切都被那小崽子毁了!让我看那两个秀才公就是故意打压我俊才,那个老秀才可是郑里正请来的,谁知道他们是向着谁的……”

    这话让薛老爷子眉心一跳。

    他也曾去和族长说过这事,族长却是让他别想多了。可与突然仿佛开了窍的薛庭儴相比,薛老爷子肯定是看中薛俊才的。

    这是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也是因为薛俊才是长孙,是以后薛家立门户的人。难道真因为这次输了,就真不供他上学了。

    可上学却是要花银子的,钱怎么来?

    赵氏一面哭一面嘴里抱怨着,薛老爷子却不说话,只是一口比一口狠地吸着旱烟。

    把一袋子烟叶抽完了,他才恍然醒过来,一把将烟袋扔在炕脚,脱了脚上的鞋,侧身歪在炕上:“睡觉!”

    赵氏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再吭声了。

    东篱居,陈老板翻着手里那一叠宣纸,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很不错,字比之前更精进了。”

    薛庭儴谦虚地说:“也是写多了的缘故。”

    陈老板吩咐阿才去柜台里取了一两银子给他。

    “再过几日便是学馆开馆的日子,你是时可别忘了去。拜师六礼别忘了,至于束脩,若是手头上不宽裕,缓缓也并无不可。”

    薛庭儴还没说话,招儿已经在旁边说上了:“陈叔,你就放心吧,这清远学馆又不是那死要钱的清河学馆,咱手里的银子够给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