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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完的书,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才抄完。不然那字拿出来,定是会让陈老板以为是哪一位大家的墨宝。

    就在陈老板心思浮动之际,薛庭儴已经答了:“小子并无师。”

    “只是临摹?”

    “曾临过《颜勤礼碑》。”

    薛庭儴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只临摹过《颜勤礼碑》,这套字帖乃是薛青山的爱宝,平时从不让人碰触。而他之所以能有幸见过一次摸过一次,还是那时候年纪尚小的薛俊才拿到他面前显摆。

    就因为这件事,他对《颜勤礼碑》印象极为深刻,甚至成了执念。后来在家里有些钱后,招儿便买了一套与他,他习的第一种字体也是颜体。

    “只是临过《颜勤礼碑》?”

    薛庭儴点点头。

    陈老板眼中光芒更盛,良久才感叹了一口:“也许你在此道上有着旁人难以赶超的天赋,还望勤加练习,不要懈怠。罢了,还是说正事,你的字很不错,在我这里算是通过了。”

    他走到柜台里面,拿了一册书递给薛庭儴。

    “我这儿有一册《大学章句》,你拿回去试试,笔墨由我这里出。抄完后,成品不下这本书的水准,我付你一两纹银。”

    “一两纹银?陈叔,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招儿诧异道。

    陈叔失笑:“你可知这一册书有多少字?你又知这书我转卖出去卖多少银子?”

    语毕,他继续对薛庭儴道:“本来按理说,是要在我这书肆里抄的,如果将书拿回去誊抄,需要付些质押的银或者物。我与你哥哥熟识,就算了罢,你看大约多久能抄完?”

    薛庭儴犹豫了一下,道:“既然陈老板这儿有规矩,小子就在这里誊抄可好?只是有一点还望陈老板能够通融,空闲之余能否让小子翻阅一二这里的书。”

    陈老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瘦弱但不卑不亢的少年。

    “可!”

    “那就先谢谢陈老板了,您放心,小子一定不会损坏这里的书。”

    招儿一直忍着没说话,直到这边谈罢,才将薛庭儴拉到一边说话。

    “你真要到这里抄书?拿回家去多好,若是你怕陈老板不许,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可以做质押。”

    “你不觉得这儿是个好地方。”

    薛庭儴回头看了看那满室的书,他本身所阅之书有限,而‘薛庭儴’的记忆中,关于这方面的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可人生是他的,他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并不代表做了一个梦,他就一定会是日后的首辅,铁定能考中进士。毕竟哪怕是梦里的薛庭儴,也是付出许多努力,走过许多弯路,才能一步步走至官居一品的。

    招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突然单独放小男人一人在外面,她十分不放心。她正想着要不要找借口陪着他在这里,陈老板在一旁道:“好了,你不用担心你弟弟,在我这里还能丢不成?你今天不用卖菜做工了?还不快去。”

    在陈老板眼里,招儿是个靠在镇上卖菜做工养活弟弟的辛苦哥哥。

    “陈叔,我这就走了。”

    她忙从怀里掏出十来个铜板递给薛庭儴:“我中午应该会来寻你一同吃午饭,若是不来的话,你自己去买,就在……”

    “在这里抄书,中午可管一顿便饭。”陈老板又插言道。

    招儿还是絮叨:“钱你还是拿着,想买个什么就买什么,我下午来接你回去。”

    “你还是先捡着你的工做完,放心你弟弟不会丢。”

    这陈叔!

    招儿再也说不下去了,近乎落荒而逃地跑出这家书肆。

    待人走了,陈老板才笑着揶揄:“你哥哥对你挺好的。”

    薛庭儴一哂,是挺好的,像只不放心鸡崽的小母鸡。不知为何,他竟是想到了这句话。

    之后,他在店中伙计的引领下,去了店铺后面的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布设简单,但可见雅致,看得出陈老板是个风雅之人。而此屋最好的地方便是有一扇很大的窗临着外面院子,还有一套桌椅,与薛庭儴想象中藏在一间不见光的暗室中截然不同。

    伙计甚至端了一盆水来,供他净手,又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物,说有什么事可以叫他,便下去了。

    薛庭儴来到水盆前,将手浸入水中,轻轻搓揉几下,用旁边放着布巾拭干,方才去书案后坐下。

    他先是磨墨。磨墨可以很好的调整人的情绪,达到一种‘静’的状态。

    待墨磨好后,此时他心中一片空明,他挽袖执笔,手下一空,才发现他此时穿了一身短褐,哪里有什么袖子,自然也不怕磨染脏了衣袖。

    这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他并未在意,静静书写。

    而站在门外的陈老板却有些怀疑,心中忍不住想难道此子是名门之后,只可惜家道中落,而不是一个贫寒子弟。其一言一行,乃至这满身气度,根本不像是寒门之后。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所以然,陈老板摇了摇头便又回前头去了。

    第15章

    招儿出了书肆所在的这条街,才想起她根本没地方可去。

    她今天本就是陪着小男人来书肆,绣坊那活儿已经做不了了,菜她也很多天没去收了,现在回村子等下午再来有些太折腾。

    她在心里算了算今天什么日子,决定去看二姐。

    招儿的二姐王招娣不在湖阳镇,而是在夏县的沈府做丫头。从湖阳镇到夏县,坐骡车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就是坐一趟有些贵,得十五文钱。

    等招儿到县城的时候,方是巳时三刻。这个时候去见人正好,太早或者太晚她二姐都不一定有时间见她,要等很长时间。

    招儿一路来到城南,还未进沈家所在的牌坊,就看见竖立在沈府门前的那两面五丈多高的大旗。

    此乃进士及第旗,唯有家中有人中了进士方可立此旗。

    这功名旗杆分为两个结构,旗杆夹石和旗杆。

    旗杆上的旗斗也是有讲究的,正经科举出身,在殿试中进士及第,可立两个旗斗的旗杆。若是状元,则是三斗的旗杆,倘若族中出了三品以上的大员,则可立四斗。

    沈家门前这两杆大旗,一个是三斗,一个是四斗。也就说沈家出过一个状元,并在朝中有一名重臣。

    招儿一个乡下丫头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也是以前她来看她二姐时,她二姐跟她说的。

    正门、侧门乃至角门,都不是招儿这种身份能去的,她绕了很大一圈,才来到沈府的后门处。

    后门的门半掩着,招儿也没敢乱闯,恭恭敬敬过去敲了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体态圆润的婆子,问她:“你找谁?”

    这婆子不过是看门的婆子,却也是穿着缎子做的褙子,耳朵上手上都戴着首饰,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