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下手又重了,一时又心疼又好笑地赶紧揉了揉她腿,笑道:“我捏重了你也不会说的么?傻不傻……”
傻?亓徵歌立刻斜乜了陆莲稚一眼,眼神含着些不明的意味。
“嗯?”陆莲稚被亓徵歌瞪了一眼,立刻回过神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赶忙改口道:“是我傻,是我不小心。抱歉抱歉。”
一旁杉迟雪觉得根本没眼继续看下去,摇头叹气:“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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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程到邸店便已经是申时之末。虽然还不是很晚,但天色已然有了几分昏暗。杉家的邸店门口挂起了几盏琉璃灯笼,将门前映照得一派流光溢彩。
常言“寒食花开千树雪,清明火出万家烟”,到了暮间,不论城中郊外,各家都是炊烟袅袅更胜往日。
杉迟雪带着陆莲稚同亓徵歌一道在邸店用过晚膳,便掉头乘着汴河画舫向城中返航。
“现在回城内,还能赶上许多好玩的。”杉迟雪这一日里都玩得高兴,到了现在当真是志得意满:“东华门外有清明坊市,比往日里还会热闹一些。”
清明里的汴京城,晚间节日坊市常常繁荣万分,多卖稠饧麦糕、乳酪乳饼之类。眼下清明,还会卖些果子团子之类的小物,更是有趣。
三人乘着上挂纱幕罗帷、点着七彩灯盏的画舫,一路向城中去,两岸四垂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倒是无星无月,一派深沉也别有风味。
陆莲稚跳脱了一日,现下又是方用过晚膳,难免觉得周身有些稍热,一时脱下外袍站在舫前吹风。
陆莲稚斜倚着栏杆,汴河道里星星点点的小河灯映入她眼底,一时光色明明灭灭:“都言清明之日抵暮而归,缓入都门,可见斜阳御柳,醉归院落,又有明月梨花。今日这个天色,却既没有斜阳也没有明月。”
“知足吧。”杉迟雪笑道:“眼下景色也算是一绝了。”
亓徵歌看着河道边夹岸垂杨,浅翠色的枝条茎蔓都在昏沉天光下显得色相柔和,芳草堤坝边游人如织,原本明艳的春衫色调也在暮色中和缓下来,帛画般入目而温,令亓徵歌想起了那句“拍堤春水四垂天”来。
诚然是繁华之景。她不比陆莲稚四海放浪,而是自幼长在桃源之外避世谷中,很少看见这般繁盛的都会风光,一时也为这般光色攫去了目光。
陆莲稚见亓徵歌有些出神,她看着此间繁华的模样仿佛孩童又仿佛一张白纸,全然没有了往日里坐诊医馆时的老练与运筹帷幄之态,令陆莲稚心下油然生出一股柔软之情。
陆莲稚无声无息朝亓徵歌靠了靠,二人身长彼此相近,一时便肩头相接。亓徵歌知道陆莲稚一定是又装了满心思绪,才会想要同自己挨挨蹭蹭。于是她便看了陆莲稚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表达爱慕的话已经说过太多,陆莲稚觉得此刻再重复也没了特别的意思,便摇摇头伸手,五指穿过亓徵歌指间:“想看看你。”
二人并肩凭栏而立,一时千家灯火万家炊烟倒映在浅浅的汴河之中,世间微光粼粼都仿佛投入了二人眼底。
一派融融祥和,只有杉迟雪在后头无奈望天。
“……”看着陆莲稚同亓徵歌交握的手和比肩而立的背影,杉迟雪翕了翕唇,甚至无话可说。
画舫驶入城内,穿过纵横的水道停在城内码头,三人下船后乘马行一路前行,来到东华门外。
东华门外向来集结了禁中诸般买卖,此间已暮也是一派繁荣,张灯结彩市人穿行,夹道都是商贩小摊铺,各色物什琳琅满目。
天色已经十分昏暗,街头明明彩灯映照着昏昏砖路倒是生出了几分明暗相交之趣,三人下了马手中牵着缰绳缓缓前行,陆莲稚一路走走停停,这个也要给亓徵歌试试,那个也要让亓徵歌尝尝,仿佛生怕她错过了哪些。
她知道亓徵歌自小从未体验过这般市间熙攘,虽然到了此处面上还是同往常一样浅淡,但心里却一定是十分好奇新鲜的。此间亓徵歌的神情悉都落在了陆莲稚眼里,她能够很迅速地察觉到亓徵歌接触到什么不一样的事物,眼里会闪过什么不一样的光彩。
她喜欢什么,偏爱什么,陆莲稚都想要知道。
一时三人便缓缓沿着东华门街市下行,此间人声嘈嘈来往不绝,光色融融万家灯火,在夜里入眼入耳,都难免令游人微醺,感到天地皆缓缓。
暮间天色无星无月,云霭也仿佛压得很低。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城中又忽然刮起了阵阵南风。
南风自然是温润和煦的,不带冷刃也不带冰意,只让人感到一阵像是裹挟了夜里陆离光彩的迷离。
一滴微暖的水滴落在了陆莲稚脸颊上,她“噫”了一声,伸手抹去:“下雨了?”
仿佛是应了她这一声疑问,一时南风起舞,吹得街头游人发丝飘扬、春衫猎猎,风中卷带着的丝丝春雨也应声而落,势头渐大。
“你这乌鸦嘴。”杉迟雪骂了一句,翻身上马:“快走快走!下雨了下雨了。”
陆莲稚闻言赶紧扶着亓徵歌上了马,自己也踩着马镫拉住缰绳:“哎?不能买把伞么?”
她还没有走够呢。陆莲稚心里有些不舍就让这样的温情假日戛然而止,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头是不是有家卖蓑衣的?”
她回头一看,卖蓑衣和纸伞的小贩确实还在,但其他的铺子却都正手忙脚乱收着摊。
贩售布料的赶忙拿出油纸将布料盖住,销典小物的也一件件将货物放上板车,竞相推着往小巷里隐去,鬻卖书籍的更是了不得,一个个简直跟火烧的蚂蚁似的,将书裹住推着板车就夺路狂奔。
陆莲稚也知道,现下就算是买了伞也没什么好继续逛的了,只好认命地夹紧马肚开始往回跑。
一路上雨虽然不小但也没有再更大,和着南风倒也算不上冰凉,反而有些微温的畅快之意。陆莲稚看亓徵歌鬓发都被雨水打得湿成了一绺,有些心疼地干脆与她共乘一马,坐在她身后脱了外袍给她挡雨。
杉迟雪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牙都要酸倒一排,眼不见为净地策马狂奔将二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陆莲稚笑:“阿迟真是的。”
亓徵歌握着缰绳,雨水都落在了头顶那件薄薄的春衫上,只间或有一两滴穿过陆莲稚的阻拦,滴落在她衣襟。
一时雨色空濛,气息清新。亓徵歌感受着身后陆莲稚温热的怀抱和裹挟了浅浅药囊之息的暖香,无端比方才街市之间还要更令她感到愉悦。
二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好心情,但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一路回了杉府。
入了房内时亓徵歌挑亮了油灯,回头一看陆莲稚正解开了长发,抖着一绺绺被雨水沾湿的青丝。
亓徵歌正想走过去给她擦一擦,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