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从前倒是觉得她太过心性不定,年岁渐长了也总还是一阵风似的,从没有过停下来的意思。”
“不过好在而今有你。”杉迟雪笑着看向亓徵歌:“能看出来稚儿确实是沉稳了不少,也不再整日里只顾放浪形骸了。”
亓徵歌笑了笑:“方遇见她时我总希望她能再成熟一些,不要那样飞扬飘摇。但现在,我倒不看重这些。”
那方陆莲稚同那带剑的公子双双收了剑入鞘,笑着拱手互相道了别。陆莲稚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便回过了身朝亓徵歌走来,一时鬓发微扬,春衫随风舒展。
“你倒是看得开。”杉迟雪笑道。
“倒并不是看不看得开。她本就不是孩子。”亓徵歌朝陆莲稚遥遥伸出手,笑道:“心性总会渐渐定下。我倒不希望她太像我,万事都太过沉稳。飞扬意气才是她该有的样子,我不愿给她枷锁,也不愿将她的意气抹去。”
杉迟雪朝她会心一笑:“懂懂懂。”
陆莲稚走近,便听见杉迟雪这一句,不由得眉眼弯弯探头向杉迟雪问道:“懂什么了?”
杉迟雪自然不肯告诉她,二人便一时又闹起来,彼此敲打,将走在中间的亓徵歌闹得颇为无奈。
春草深深,春风渐渐。汴水行篷舟,晴空见纸鸢。
汴河有些小水道,水道边都夹道植了柳树。不知是官家所为还是民间自起,眼下寒食日,柳树枝头都挂起了秋千,彩绦迎风舒展,映着一派垂柳翠色,倒是入眼万分好看,应了那句“桥边杨柳垂青线,林立秋千挂彩绳”。
一时身着簇新春衫的一群少男少女都围着秋千争相推蹴,倒是又与青柳彩绦相映成趣。
亓徵歌看着那些与陆莲稚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或是豆蔻或是二八,都围着秋千玩乐,一时不由得推了推陆莲稚腰:“人家小姑娘都爱玩这个,你怎么没点表示?”
陆莲稚放眼向远处望去,指尖捻着柳条把玩,一时看看秋千又看看亓徵歌:“这有何好玩?你想玩?”
亓徵歌见陆莲稚侧过脸看向水道柳边,模样颇有几分探究。亓徵歌正笑着想要继续开口逗逗她,便见陆莲稚回过神来,挑了挑眉,一双狭长而大的眼眸微微眯起,一时风情渐生,目光里夹了些思索:“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幼稚?”
亓徵歌神色淡淡看向一旁:“我可没说。”
陆莲稚见她分明是在逗自己,却还装模作样若无其事,不由得好笑又好气地将手中柳枝拂打在亓徵歌肩头:“是不是想说我同人家家姑娘一点不像?上次就说我不如你们谷里的姑娘蕙质兰心,还说我不如人家闺阁碧玉贴心知意,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对,总是净知道嫌弃我。”
亓徵歌被她猝不及防抽得双肩一缩,回头却还是笑道:“做什么打我,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方才也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不曾。”
这算什么,耍赖?陆莲稚哭笑不得,将手中柳条往亓徵歌身上一掷:“是是,你从不曾骂我,都是我自个儿骂的自个儿。”
亓徵歌侧过脸看向陆莲稚,面若无辜佯作反问道:“不是么?”
她面色带了几分佯装的认真作粉饰,眼眸仿佛冬日寒潭一般,远看如墨,近看清澄,是再难得的人间绝色,总是能令陆莲稚一眼便挪不开。
但眼下这个往日里肃然清绝的人却稚气十足的同她演着戏,当真不知道究竟是谁更为幼稚。
念及此,陆莲稚心下既喜欢又忍不住笑,只好随手又从身边垂下的柳枝上揪下一条,复又掷在亓徵歌胸前,无奈答道:“是!”
杉迟雪在一旁看得好笑,捡起柳枝道:“你们两个闹归闹,丢这可怜的柳条儿做什么?稚儿你是不是仗着年少便不信风俗?”
“我年少,”陆莲稚同年龄较起了劲,“既然小,那你们都得让着我。”
杉迟雪翻她白眼:“哪天没让着你?”
陆莲稚接过杉迟雪递回来的柳条,用手中柳叶挠了挠亓徵歌肩头,道:“你得让着我。”
亓徵歌拉住她的手,也不回答,只继续缓缓向前走。
亓徵歌放眼看向远处,仲春杏月里杨柳微拂,满城风絮。日光大盛之下间或有二三粉蝶结伴成团飞过,天光跳跃,花露反影。
此间意境如诗,正应了那句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亓徵歌缓缓走出几步,才轻轻朝陆莲稚答道:“不让。”
说着,她指间使力,下滑间将陆莲稚五指紧扣,朝身边拉拢。陆莲稚猝不及防给拉了个趔趄,二人肩头相撞,肩头发丝也缠做一处。
陆莲稚失笑:“不让便不让。拉我做什么,撞疼了没?”
亓徵歌笑着摇头,二人便肩贴着肩地继续前行。
汴河畔不仅是散心的好去处,更是经商的绝佳地盘。眼下杉迟雪带着二人一路前行,走到了一处商贩颇多的小码头边。此处不比方才人烟稀,反之聚集了许多行人,三五成群或是看货或是兜售,热闹非凡。
眼下便有个商贩带着箱扶桑来的纸折扇,将箱子摞在一颗柳下,打开了欲售。扶桑纸扇向来是汴京中得宠的物件,时下又是春欲尽夏将始的仲春时节,纸扇便尤为抢手。不过片刻便有行人上前哄抢,兜售一空。
亓徵歌颇有些惊异地看着这纸扇的售卖速度,简直是从卸货到兜售不过须臾,稳赚不赔的生意。
杉迟雪也笑:“扶桑纸扇向来卖得好。这些还是没那么精致的民间摊贩货,徵歌若是喜欢,待会儿经过我家邸店时候我找些新货来,你们两个挑拣喜欢的便是。”
陆莲稚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咬牙笑着看向杉迟雪,一排尖尖小牙白而森森:“前些年你是不是曾让我跳江给你捞货?害我遗失了纸扇。这事儿我可没忘,你要赔我十把。”
杉迟雪笑她记仇,抚掌笑道:“好,只要你拿得下,你便十把二十把都拿去,别记仇了行不行?”
陆莲稚啧啧道:“总坑我做些自己不愿做的事,还反倒怪我记仇。”
三人沿着河畔下行,一时贩卖鹰鹤、孔雀的南洋商贩都招呼着人上前看飞禽,鹰隼眼喙锐利,孔雀尾羽生辉,鹤姿亦是高洁有趣,当真令亓徵歌感到新趣十足。
其中更有马匹、犀角、香料等物,随卸随卖,售贩之声不绝于耳,岸边或官或私的几座水磨坊也运作得正欢,咿呀吱哳之声远远传来。
“这儿都是些小生意,看个热闹。”杉迟雪看着亓徵歌饶有兴致地拈起一块南洋香料放在鼻尖轻嗅,笑道:“大买卖都在邸店里,那才是一掷千金的生意。我家邸店就在不远,待会儿往前走便会清净许多,风景也会好许多。”
“明日总归无事,我家祖墓在前些日子也已经扫过,我看今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