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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愿违背。

    是以他无法打断这一场攻毒,也不能够拒绝时纱的悲戚。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对时纱摇头:“容决谷的二位一定能令父亲回春如初。一定能的。”

    此刻府外忽然传来尖锐的马啸声,车轮倾轧之音戛然而止。

    随着一阵脚步声,长河甩下一群侍婢,提着单薄的衣裙快步走入了府中:“宴夜?时缜?”

    她一路唤着二人名字,到了厅中,便见到了这或悲戚或隐忍的三人,一时心下叹息。

    跟着长河一路飞快赶来的还有卫家崇明的长姐与二兄,悉都面色沉肃,甫一入厅便快步走至崇明身边,崇明那长姐卫有宁更是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低声安抚着什么。

    那方时纱一见到长河,原本是泫然的状态即刻便变得恍惚欲泣,放开了时缜快步走到了长河身前。

    “姑姑,救救三叔,救救三叔……”时纱已然慌不择路,往日里从容矜持的姿态悉都溃然无踪,只攥着长河的衣袖,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河见时纱如此姿态,一时也目露不忍。她心下对于清平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有所了解,为江山与天家折腰,颇有剖心献忱之苦。长河并不是不曾劝解过,但清平自小便是决意之事固执无比,他既愿为社稷燃尽魂灯,便即使是谁也劝解不住。

    这些年里长河所能做的,不过是令夫婿卫侯从旁辅助,为清平分去三分忧虑而已。

    “纱儿。”长河抚着身前时纱的脊背,眸光低垂:“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长河的声音低缓而清沉,在亥时已过的夜里幽幽萦绕,仿佛在抚慰时纱,又仿佛在劝解自己。

    此间亥时渐过,更漏还在流淌点滴,时而被冬夜里呼啸的风声湮没,时而又在寂静中清脆明晰。众人的纷杂思绪仍然在继续,只有清平房中远远透出的灯光始终不变,明亮寂静。

    .

    烛光摇摇,灯影坠坠。亓徵歌屏着息向曲闻竹递上一柄细小银剪。

    前些日子里投下的毒,已然将清平体内积攒的沉疴旧毒消磨去了七八分,此刻悉都化为了附骨的污浊,残留在清平厥阴之处。

    在数种积毒重压之下,清平的脉象在亥时将近之际越发衰弱,亓徵歌一次次地施针喂药,却也几乎无法回转。她微微蹙眉看向仍在替清平开骨刮毒的曲闻竹,无声地摇了摇头。

    曲闻竹咬了咬唇,未作反应。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亥时渐渐走到尽头,清平的气息也渐渐耗尽。随着继续深入,曲闻竹也发觉了其中致命的问题,清平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吸收这些覆于骨血之上的污浊毒物。

    或许是这些年的侵蚀,清平早已对毒物没有了排斥性。曲闻竹的眉心一点点蹙起,面对此间境况,一时几乎束手无策。

    若骨肉与毒物层次明晰,她有十足把握在亓徵歌可控的时间范围内将毒物悉数拔出,但面对渐渐渗入骨血的污秽,难道她要将骨肉也一道挖出?

    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曲闻竹的心也渐渐沉下。她仍然在继续拔毒,身旁的容器中原本清澈的药水,如今已混满了乌色污血,晕开圈圈浊重的涟漪,其中晦暗渐渐深沉。

    亥时将过,亓徵歌不知第几次起身挑灯,无论是窗外寂静还是室中明亮悉都较最初没有丝毫变化,唯一的变化便是此间清平渐渐微弱的气息,仿佛指间薄沙,网中滑水,一点点流逝,无人能捉住。

    月色在浓云中渐渐西沉,窗外最后一丝光亮也归于死寂。北极星即将坠落,亓徵歌却已然几近穷途,无计可施间纤睫微颤,无声叹息。

    冬月初三,凌晨酉时,清平王沉疴不治,溘然薨逝。

    作者有话要说:

    嘘......

    _(:зゝ∠)_我都写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正在拼命肝作业,脑壳都是浆糊,啊啊——

    这一卷快完了,下一卷就是正正经经的蜜月卷了_(:з」∠)_

    毕竟上次去扶桑没能度成蜜月,心愿还没完成xd

    第51章 下狱

    冬月初三,清平王薨。

    次日,冬月初四,清平王出殡。葬礼按照皇家一等礼制,其制堪较先帝发丧。一时举国哀悼,朝中蒙尘,人人锥心泣血。

    清平王驾輀经行的那条皇家道路上,一时聚集了整个京城涌动而来的朝中子民,哀民盈道,攒动熙攘间泣音满城,挽歌遍野。

    时纱与时缜亲自送着清平棺椁,各护送在輀车两旁,其后便跟着崇明。三人一路骑行,悉都是面色沉郁,披戴的孝麻在冬风中猎猎作响,将四周的哀戚之声裹远又旋回。

    出殡下葬的礼制持续了整整一日,在这其中,亓徵歌与曲闻竹作为时缜府中上宾,也跟在了清平发丧的队伍之中,共同出殡。

    陆莲稚见亓徵歌一路垂眸不语,神色惨淡,一时也心下难受,伸手握住了她手背。

    亓徵歌感受到她的动作,垂着的纤长眼睫轻轻颤了颤,指尖微动,广袖之下与陆莲稚一手交握。

    陆莲稚缓缓拍了拍她细腻微凉的手背,一路无话。

    .

    这纷乱的一日内,礼制的庞杂繁复限制了时纱的思绪,葬礼之时,他所思所想尽是铺天盖地的悔过与剜心泣血的懊恼。

    这恍恍惚惚的状态持续到第二日,时纱一夜未阖眼跪在灵堂之中,到了翌日忽然性情一变,整个哀恸的气场悉都化为了古怪的愤怒。

    这愤怒突如其来,自然也就是前些日子里同时纱有过不快的曲闻竹首当其冲。时纱直起身子的第一刻,何事也没有过问,只径直走到了曲闻竹身前,二话不说将人请了出去。

    “我说过,若三叔不治,我便要你为他陪葬。”

    时纱眼神阴鸷,居高临下看着眼前曲闻竹,嘴角牵扯出一个极度牵强的弧度,冷笑道:“你觉得如何?”

    曲闻竹这一日里神色也十分惨淡。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谷中见识谷外的天地,就碰上了她人生中头一次的失手。尽管此番本就是于医圣亦棘手的病症,但曲闻竹仍然无法承受这种面对束手无策的境况,十分自责又歉疚,一日里都惶惶惨淡,面色沉郁。

    眼下时纱这般轻蔑居高地同她说话,倒是激起了她一身傲骨。

    曲闻竹冷眼看着时纱,对清平王之症无力回天的惋惜与内疚悉都化为了一声冷笑:“皇帝陛下这是在责怪大夫?”

    “不责怪大夫,岂还要责怪病人?”时纱并未料到到了这时候,曲闻竹不单没有一丝畏惧,反而仿佛竖起了浑身的刺,颜色更加锐利。

    曲闻竹并不知道天家这些欺瞒与无知的内|幕纠纷,只为眼见与所知感到愤慨无奈,看着时纱这般姿态,一时不由冷笑逸出鼻尖,发出一声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