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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的房子里,然后让纹身姑娘定义他了无音讯。这大体意味着,他的生活何种模样,都已经不是不能接受,不再需要纹身姑娘的安抚。这时候,他心里失去了对记忆里温柔爱情的渴求,淡了下来。还能剩下什么呢?剩下人之根本,在爱情里遥遥相望的尊严与骄傲,纹身姑娘能信任原溪的这份心态,乃是自我心中如是。他们的内心,都成了坚硬的磁铁,首先无比坚硬,其次具有正反里面不同的特性,彼此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但另一面具有强大的排斥力。排斥的时候,自然而然转到不同的面相互吸引思念,吸引的时候转到同样的正反面,相互排斥。这大概便是不能长久陪伴,又隐隐被情愫联系起来的俩个人的样子,中间隔着尊严与骄傲。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骄傲,不愿承认自己对放下尊严的恐惧,不会说出来,任它存在着,相互为难。大抵是长大之后的人都深深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一时的卑躬屈膝,若不能战胜总得长久面对的事实,那尊严与骄傲就不能有放下的必要性。纹身姑娘确定这点,但仍然常常一个人主动为难自己,那抹藏在心中的瘾,总也无法彻底戒除。

    这时候,所有的熟悉都变成冰冷的陌生,像是天空远远传来的歌声,听不清楚歌词,旋律淡淡的很快就听不见。

    不久后的一天,纹身姑娘磨平了嘴里的尖牙,她没有主动想起这颗被自己命名为情齿的牙,却是因为陪伴陈青去医院看看肚子里的孩子,相遇那个早前替她缝好背后伤口的女医生。站在那个能够看清人身体的机器前,纹身姑娘问陌生的女医生“能看到心脏的样子吗?”女医生举起手中抹油的棒子说“它能从你的奶上穿进去,穿到你的心脏里吗?”纹身姑娘为她的形容发笑,这时认识的女医生正从门外路过,听到房子里陡然一声尖叫。这得责怪房子里的光线过于昏暗,白日里拉下厚重的窗帘,昏昏沉沉的像是个雨天的傍晚,即使窗外正是炽烈的阳光。女医生进来时,纹身姑娘正拉住房子里的医生道歉,藏好嘴里的尖牙。女医生与纹身姑娘点头见过,问“怎么了?”被纹身姑娘吓到的医生拍拍胸脯,很快情绪平静下来“工作太忙碌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她松开纹身姑娘的手示意自己很好。女医生了解事情经过,要求纹身姑娘让她看看牙,纹身姑娘知道她是个温柔慈爱的医生,便答应了。

    迎着阳光,她嘴里的牙闪着明亮的光。女医生伸出俩个手指捏住,指了指窗外枝头上的鸟说“你爱吃虫子吗?”纹身姑娘摇头,忍不住随女医生笑,纹身姑娘说“听说很营养,我再瘦一点,定能忍住呕心美美的吃下一盘。”女医生责怪她的形容太过精确诱人,使人轻易想起那些装在盘子里油炸过的脆嫩虫子,俩人纷纷捂住嘴,压住抖动的胸膛。“吃胡萝卜吗?”纹身姑娘疑惑看着女医生,女医生一愣,显然没预料到纹身姑娘的反应如此迟钝,抢过身旁医生手中的抹油的棒子放在嘴边,牙齿咬得咔咔响。纹身姑娘又忍不住大笑“我不是兔子,是一只鸟。”女医生嫌弃的扔掉手中的棒子说“肉呢?骨头上的肉,用牙齿当剃刀吗?”纹身姑娘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烦。”“那尖牙没了用处,取了吧!”纹身姑娘突然想起了原溪,她躲在门里一个人拔牙的时候,他从门缝里漏出一只眼睛说“不能拔!”回答“有用处的。”女医生问“做什么用?”纹身姑娘说“小孩子的智齿能拔吗?”女医生说“长大后谁还记得智齿是哪一颗?”纹身姑娘靠近女医生,附在她耳边神秘得意的说“我记得这颗牙,不是因为她尖尖的像藏在嘴里的匕首哦!它叫情齿。”女医生惊奇凝望她,固执问“有什么用处呢?在昏暗的光线里吓人吗?”陈青从机器上起身,抢话说“正是吓人,还能咬人呢!像强大的武器。”女医生则不满“它叫情齿,怎么能当武器?”纹身姑娘嘻嘻说“爱情是最大的危险,可惜尖牙无法防备。”

    纹身姑娘随女医生换了个地方,躺在台子里拔牙。她挣扎着说“拔下来给我,别弄丢了。”女医生正慈祥摸着她的短发,微笑说“长大了,拔了牙就生不出来了,我们不拔牙,截下尖牙部分,剩余的部分磨平,磨成可爱的形状。”纹身姑娘很满意,同女医生找了个装药的玻璃小瓶子,将截下来的半颗牙和磨碎的牙粉装起来。“这样看,嘴唇终于成为最自然的样子,是不是更美丽的纹身姑娘呢?”女医生很满意的打量着漏齿微笑的纹身姑娘,她似乎极不适应嘴唇自然的样子,一边微笑,一边照镜子,手拉扯着嘴唇。大体就像老头子被老太婆一刀削秃顶的头顶,但没有明确的美与丑的分别,纹身姑娘看着瓶子里似是一颗白玉制粗壮钉子般的残牙,叹了一口气,似乎女医生变成了生活,改变她的样子,从这颗牙开始。她将事情写成简短的信息告知原溪“你留下来的牙,被人取了,截断半截后磨平。”原溪回复很快“你主动提起吗?”她回复“主动接受。”他回复“你终于长大了。找到那个男人,嫁给他,不要再想起我。”纹身姑娘回复“那女医生是个好人,像生活般具有强大的力量。”许久后,纹身姑娘与女医生聊天结束,挽着陈青离开医院,收到原溪的话“对不起。”

    那是什么意义呢?这句万能的话语,纹身姑娘轻笑着,想到此刻若要同原溪说一句有关于爱情的话是什么呢?正是这一句万能的话“对不起。”可是对不起什么?纹身姑娘不知道,也知道原溪不知道。那似乎是俩个青春里男孩女孩,站在俩座山头高高举起成绩单,昂着头向对方喊道“我考到满分。”不无炫耀。而本身艰难苦涩的说“对不起”,只是追求中庸的人生优雅性格里满足尊严与骄傲后,恰当表达的谦虚。让人知晓,他们有此胸襟,确定所有错的都是对方,仍然的有宽大的胸怀支持自己选择原谅,并将这错误归于己身,从此,对俩个人之间的过去,所有记忆的错对不再纠缠。

    临走前,女医生叫住纹身姑娘,仍旧慈祥的摸着她新剪过的短发。纹身姑娘虽享受她的慈祥,却反抗着。女医生看起来是长者无疑,但显然还不是老者,慈祥这种状态总在纹身姑娘看到她的时候出现,变得很古怪。女医生先对陈青说“维持你目前的状态,工作不要太劳累,孩子定是个有能耐的好家伙。”陈青点头记下医生的话,纹身姑娘似有似无的担忧被她看到,反倒微笑着安慰纹身姑娘“哲顺长大了。”女医生见陈青笑脸,便不再关注她,回头对纹身姑娘伸出手掌,坏坏笑着,这时候她才像个风韵正盛女人,而不是老阿姨,或者老奶奶。女医生说“牙也取了,现在把书也还我。”纹身姑娘陡然一惊,仔细打量这个女医生,记忆里却没有分毫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