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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应该是能把消息带回来的。因就这么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等着了,自己平时的日子无多风波,照常平静。

    帐里的女人们喜欢在一早起来的时候去河边洗衣服,这会儿凉快。姜黎和如意都懒些,拖着阿香,三个人便不是每天都赶了早儿过去。有时候等别人洗完了才过去的,也有时候直接过了午时再去,横竖没人催着,都随自己安排。一般将士们洗衣服,都是在傍晚,她们只那一段时间不往河边去。

    今儿如意和姜黎又犯懒,吃了早饭便在帐里闲着,不想出去。阿香随着她俩,自己也放闲在帐里呆着。随便找些零嘴儿吃吃,说些闲话,一上午也没那么难打发。只那几个女人洗衣服回来的时候,忽找姜黎说:“河边坐了个小娘子,像是上回你带来帐里的那个,让你得空的话过去。”

    姜黎听着这话,自然想到是韦卿卿。虽不知她突然来做什么,然这也就不坐着了,起了身出帐篷去。那如意要上来跟着,叫她让阿香给拖住,才没瞎掺合。

    姜黎一人去到河边上,韦卿卿还在河边的石头上坐着。见她来了,起身往她面前迎了两步,缓声道:“突然来打搅你,也不知你忙不忙。”

    “没什么可忙的。”姜黎与她之间的生分一时间抹除不掉,便就搁着,与她一起又去那石头上坐下来,问她:“特特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韦卿卿找她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在家里呆得憋闷,想出来散散心,也就来这里找她了。想着坐着说说话,倘或能拉近姐妹间的距离,那是最好不过的。她面色上有疲惫之色,但看着姜黎高兴,那笑容也不是强打着的。

    姜黎看着她,与她说话。先时只是粗略地从她脸上扫过去,后来看得就仔细了些。也不是臆想,她看着韦卿卿眼里越发没了以前做姑娘时的光彩,忽想起来一句话来——有些姑娘,婚前是珍贵的宝珠,成了婚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死鱼眼珠子。

    姜黎看着韦卿卿嘴唇翕动,不知道她说得什么,神思有些游离,而后忽问了句:“韦姐姐,丁煜待你不好么?”

    韦卿卿不知她怎么忽然问出这话来,自笑了一下,“挺好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姜黎不与她打哑谜,直接道:“若真是好的,你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子?我比你过得日子差多少,心里有多少苦,不说你心里也知道。可你瞧瞧你的眼睛,你的面色,比我还差许多。他要是对你好,便是再累,眼睛里也应该是有光彩的。”

    韦卿卿被姜黎这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她不自主地临着水面看自己的倒影,只看一眼便收回来了。她不敢细看,笑不出来,这会儿便是强笑了。丁煜对她确实不差,可成婚后的日子,不是只有她和丁煜两个人,她要应付丁家那一家子,尤其要应付那个不好伺候的婆婆。

    韦卿卿原想敷衍过这话去,却还是在强笑片刻后耷拉下了表情。她忽松口气,低下头来,说:“没有办法,太太不喜欢我。大约就是本来可以娶阁老家的闺女,到头来却成了我,心里不畅意。若是以前的你,她大约也不会这样。人么,不都是拜高踩低的么?”

    姜黎看着她这样觉得不舒服,思虑半晌,却也只说出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现实的话。女人这一辈子,遇着个好婆婆比遇着个好相公要难得多。遇着好婆婆,是一辈子的幸运。然遇上不好的,假使卯不起那口气和离,便只能忍着。忍到她归西,忍到自己也娶了儿媳做婆婆。

    韦卿卿来找她是想散心,不想再说这些扫兴的,便抬起头来说:“不说这个,说说你最近怎么样。我时间不多,呆不了多久就得走,否则回去又有刁难。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瞧你过得好不好。大爷说,你过得不好,还得找沈翼说话。”

    姜黎听她说这话,忽有些想笑,便看着韦卿卿道:“他能说什么话?喝也喝不过沈翼,打也打不过沈翼,有用么?”

    韦卿卿嗔她一眼,“他现在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了?那早前儿的时候,谁整天跟在人屁股后面叫丁煜哥哥呢?那心里眼里,不是只有丁煜哥哥一个?”

    姜黎这又驳她,“那会儿不懂事,知道什么?”

    韦卿卿这就不跟她分辩了,原就是带着些玩笑意思的话,说说也就罢了。瞧着现在姜黎对丁煜没有了半分其他心思,只当个陌生人一般,于她来说也算是好事吧。她念着自己没多少时间,坐着与姜黎又说了几句话,瞧她什么都好,也便起身要走了。

    姜黎从送她往马车边去的时候脸色开始慢慢沉下来,她心里有事,话都噎在喉咙那块儿,在思考到底是说还是不说。眼见着马车出现在了视线里,她想着韦卿卿下次再来找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还是没忍住出了口,拉了一下她的袖摆道:“韦姐姐,我还是自个儿咽不下去,想把话说出来。”

    韦卿卿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停下步子来,转身看着她道:“有什么你就说罢,跟我不必客气。”

    姜黎又思虑片刻,便看着她道:“你们……知不知道姜婧没有出京城,当年被贬做了官妓,一直在醉花楼?”

    韦卿卿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她喉咙里发干,咽下一口口水,看着姜黎的眼睛。终究是心虚的,片刻便就移开了去,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出口说话。

    姜黎看她的样子,不要答案也明白了,低声道:“你们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韦卿卿看她说出这话,忙又解释,“一开始家里都压着,不准任何人插手姜家的事情,生怕遭难。那段时间,我们都是避在家里不敢出去的,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其他表哥表妹们去了哪里。还是风头过去了,我们发现姜婧就在醉花楼。那时朝廷里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姜家的事情,和姜家有关的人家,没一家得好的,都被剥了权力。那时我们再要赎姜婧出来,她不愿见我们,也不愿出醉花楼。她……”

    说到这韦卿卿嗓子里哽咽住,半晌又接上,“她恨我们。”

    姜黎听到这里,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想到姜婧最初被贬为官妓时可能经历的事情,那心头便如刀扎。天子脚下,富庶京城,她姜家原来是这里名门大族。可姜家倒了,所有人都遭了难,那么弱小的姑娘入了窑子,陪酒陪笑陪-睡。可能会遇上认识的人,可能会遭受百般羞辱凌-虐。姜黎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姜黎忍着要往下落的眼泪,盯着韦卿卿,眼角煞红,“你知道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韦卿卿这会儿碰也不敢碰姜黎,只看着她,声气极弱地说:“你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醉花楼了,听说被人赎走了。我们也打听过,根本打听不出来她被谁赎走了。大约是她想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