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吴太医将身子伏得很低很低,几乎要趴在地上的样子,他浑身打着颤儿道:“十之有六。”
慕容璟烨只觉脑中一片眩晕。
这些天,他被南边的战事闹得寝食难安,今日苏玄影好不容易呈了份作战策略,让原本已成败局的战况有了扭转的希望。可是前朝的事稍稍让他安心些许,这皇后腹中的胎儿又出了问题。
一时之间,他有些心力交瘁。
他伸手捂住额头,满是疲惫道:“朕记得前几个,在桃源村救了皇后的那位先生进了太医院,他可有法子?”
吴太医抬起头来:“皇上说得可是程秋砚程太医?”
“对,就是他。”
吴太医又道:“程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他或许有办法也未可知。”
慕容璟烨雾蒙蒙的眼中闪出出一抹亮色:“那还不快将他找来!”
便有人手忙脚乱地朝翎坤宫外跑去。
寝宫外面,一众妃子早已候了许久。见有人从殿内出去,还未等她们凑上前去询问情况,那人又匆匆地穿过人群朝着宫外跑去。
关雎鸠将云琅婳拉到一边低声问:“你说,皇后这胎儿是不是保不住了?”
云琅婳面上闪过一抹惶恐,忙伸出手去捏了捏关雎鸠烫了滚金花边的衣袖道:“贤妃姐姐,这话了瞎说不得,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那可是要生事端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着,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得逞之色。
慕子衿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的,满心的担忧全写在了脸上。
暮凉夏同楚落衣躲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事。见姗姗来迟的蒋芷澜同唐泠相携着走了进来,暮凉夏又撇下楚落衣溜到蒋芷澜跟前谄媚似的道:“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蒋芷澜却是不咸不淡地朝她颔了颔首:“暮良人请起。”说罢便越过她拉着唐泠在殿中的红楠木的圆桌前坐下。
唐泠凑到蒋芷澜耳边低声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见了红?”
蒋芷澜百聊无赖地把玩着手上的银色护甲,眼中却是十分清明的睿智:“你说,这后宫之中,谁最不希望皇后这胎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唐泠在殿中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怀了孕的云琅婳身上:“姐姐是说……嘉嫔?”
蒋芷澜又伸手抚了抚发间的一支金雀展翅六面镶玉步摇淡声道:“本宫也仅仅是猜测而已,至于是有人陷害还是意外,于我们又有何干系?”
唐泠听她这么说,觉得倒是这么个礼,遂也不再纠结其中缘故。
西墙边,站着黎落几人。江温尔满脸疑惑地望着安清绾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安清绾撇了撇嘴淡声道:“我也不甚清楚,我本来陪着皇上在太祥宫用膳,身边的浣春便进来说娘娘见红了。”
“见红?”
秦宛昀一脸吃惊地盯着她:“这怀孕的女子最怕见红,稍有不慎,腹中胎儿便不保了。我在府中那会,怀孕的二姨娘见了红,结果胎儿就没……”
“宛昀!”
秦宛昀话还未说完,便被江温尔低声呵止了。她朝秦宛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该我们置喙的,不要多说。”
黎落却是立在三人身旁,满腹心事地望着脚面上那朵银线攒丝的白山茶。
一旁的江温尔忽然伸手轻轻推了推她:“黎儿,你今日话怎么这般少?”
黎落猛地回过神来茫然道:“嗯?江姐姐,你说什么?”
她本是在想着过些日子便要离开这宁宫,要该怎么向她们三个告别,不料却是想出了神。
安清绾见她这般魂不守舍,便挤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道:“今日皇上向我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中便突然静了下去。刚才还交头接耳的众人纷纷朝着殿门口望去。
江温尔几人也随着众人的目光一齐朝门口望去……
第八十四章、他怎么又反悔了?
闭着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温柔的阳光跨过刷红漆的雕花门槛,蜿蜒铺满了正对殿门的那条路,像是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逆着光线的方向,是一个清瘦的男子,青衫磊落,眉目静安,让人不难联想到“河阳看花过曾不问潘安”一类的诗句。
纵然后宫中的女子,眼里看的,心里装的,尽是那个高位上的人,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竟也有了一瞬间的呆滞。
这种呆滞,不是那种由内心欲望延伸出来的欢喜,而是一种不带任何亵渎的,世俗的膜拜。
她们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最寻常不过的青衫穿出仙风道骨的感觉,但那仙风道骨又不是因着年岁的增长而积累下来的,而是一种从骨子延伸出来的仙气。
江温尔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在那双好奇的目光触及到男子面容的那一刻,眸中全部的好奇化作了不可置信,她身形一晃,堪堪朝后退了几步。
一旁的忆秋忙伸手扶住她轻轻地道了句“主子,您要稳住。”
江温尔紧紧地握了握忆秋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胸口中的那颗心却是不安分地“砰砰”跳了起来。
程秋砚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在江温尔的脸上停了一瞬,便迈着步子朝寝殿内走去。
安清绾似是看出了江温尔的反常,又凑到她耳边问道:“江姐姐,是故人?”
江温尔猛地摇头,像是负气般地:“不是!我不认识他!”
说罢,她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对着黎落三人道:“我身子有些不大爽,先回去了。”
然后,她又分别走到蒋芷澜和关雎鸠跟前以身子不爽告了声退便扶着忆秋的胳膊缓缓地朝翎坤宫外走去。
夏末的阳光已见柔态,可不知怎地,江温尔只觉得头顶那红彤彤的太阳从未像此刻这般灼灼,仿佛恨不得在她身上烫个窟窿出来似的。
她停住脚步将手伸至额头上方,微微遮挡住刺目的光线,眼中却有大把大把的悲伤溢出来。
“忆秋,他曾经说过,永生不愿入朝为官,如今,他怎么又反悔了?”
忆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轻轻地拂了拂她绣了淡粉色花的袖子警醒道:“主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