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单薄,老人夫人妾侍皆无,你们倒是说说,这次办得是谁的丧事?”围观群众嘁嘁喳喳。
“哎呦……这么一说,那可不就只有……”有那心直口快的人,一时嘴快,好歹最后捂了嘴。
“我们私底下说说,不妨事,不妨事。”亦有不怕事的,撺掇着众人一起来胡诌,“听说婚礼当天,丞相大人生生气晕过去了?”
“那能不气晕么?丞相大人乃是朝中砥柱,结果自家独苗的亲事到了居然没了,那可是当着满朝文武丢尽了脸,搁谁谁不晕?”有人叹道。
“那……可不就是……哎呦……”人群中有人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继而有人三三两两附和道:“怪道杨公子这些日子都没见着出来闲逛了,想来是因着这事不能够了……”
“实在是我大瀛不幸啊……”
“哎……这人啊,还是要想得开呐……”
一时间,围观群众纷纷开悟,自觉看得通透非常,各个摇头叹息,忧国忧民起来。
“这可不得乱说,”有年长者,到底是谨慎些,交待道,“这等事情,没有讣告,哪儿能乱猜?猜错了,可是要折寿的!”
“哎呦,这还能猜错?再说了,大家也不过私底下说说,哪儿能说到人门前儿去?”大家一番说笑,四散而去,也便罢了。
可不免有那些热爱出风头的人,变着法儿地想要彰显出自己的才智来,添油加醋地跟旁人描述推理一番;这一时间,大街小巷都传遍,说是杨丞相被自家逆子给气出好歹来,恐怕就在这几日就要撒手人寰。
这等风言风语传得何等厉害,消息传到柳府时,杨显正在院子里跟一群小丫鬟们在花丛中扑蝴蝶,正是欢笑时候。
站在一侧的几个年纪稍大的丫鬟们,不好意思跟着这些小丫鬟一起疯玩,怕被嫌不端庄;于是,当下只能笑看着这一群小的玩闹,扯些闲话来度过午歇之后漫长的时光。
“我听说呀,这丞相大人兴许是不行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呢。”
……
这话冷不丁地落到了杨显耳中,她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扑进了那开得正盛的蔷薇花里,幸而柳繁音反应极快,瞧着杨显脸色有些不对劲儿,便飞快地上来拦了一把——她倒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居然能够跑得这般快。
杨显的身量较高,方才又是一直在跑着的,这下一倒,倒是差点儿将柳繁音也冲倒在地上去。
见此情景,大小丫鬟们吓了个半死,急急忙忙地围了上去,生怕柳繁音磕伤了。
“小仙,你这毛手毛脚的,若是姑娘有个好歹,你有几条命来赔?!”年纪稍长的丫鬟瞧着杨显脸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
有人先说了这句话,有个别率直的小丫鬟们便也叽叽喳喳地想要也抢白几句。
“够了。”柳繁音的脸色霎时间阴冷下来,小丫鬟们缩了缩脑袋,一个个地退到了几步之外,不敢再造次。
“都退下。”柳繁音扶着面无人色的杨显,眸中冷光四射。
小丫鬟们低头敛目,各个恭恭敬敬地退下,再不敢说什么。
“我爹他……他……”杨显脸色惨白,手霎时间冰凉,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仿若腊月寒冬里头刚从冰窟中捞出来一般。
柳繁音紧紧地搂着杨显,伸手握住杨显的手,纵然她的手也一向冰凉,可她还是坚持着揉搓着,想要给她哪怕一点点的温度。
“别怕,别怕,街头巷尾传来的话,多半是假的。”就这样紧紧抱着安抚了许久,杨显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
“怎么会呢……”杨显终是有了些表情,方一开口,眼泪便已滚滚落下,“是不是,是不是我……”
“跟你没关系。”柳繁音飞速地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爱怜道,“别想太多。收拾一下,我们回去看看。”
杨显哪儿还顾得上收拾,恨不能插了翅膀立马飞回杨府。可她如今女儿装束,又怎能就这般闯回去?便是这会儿再心焦,也须得稍加收拾。
消息亦传到了吴府。
吴远正在堂上喝茶,听到这消息只冷笑道:“祸害遗千年,我瞅着这老头子身板儿硬着呢。”
这段时日他可是眼瞅着杨同徽在朝堂之上蹦跶得可欢快了,他可没瞅得出来杨同徽有暴病而亡的趋势。
杨同徽向来爱惜羽毛,如今居然被编排说他不日将魂归西天了,不知道当事人杨大人得知此事会不会气得果真要死去活来了。
想到这里,吴远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来。
杨同徽越是不顺,他便越是开心呢。老天都看不下去想要为他那可怜的外甥女出口气了。
吴远心中猛然一动——囡囡!
毕竟是这孩子的亲爹,若是传到了囡囡耳中,这个傻丫头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不行,得去杨府一趟,若是那孩子得知了此事,此时定要往杨府而去;可若她还不知呢?罢了罢了,也遣人去柳府走一趟吧。
第六十二章
马车在路上飞驰,柳繁音和杨显在车内简直要被颠得坐都坐不住。
可纵是这马车平稳,杨显自然也是坐不住的。
柳繁音什么话都没说——这等时候,什么状况都不清楚,又能说出什么样的安慰呢?她只默默地握住了杨显的手,不动声色。
杨府之前,吴远终是先杨显一步到了门口。
门房远远看到舅老爷家的马车奔来,便知不妙,早早派了机灵的小厮一溜烟儿地去请管家去了。
果不其然,吴舅老爷这一下马车,身上的冷气便直扑而来;再看这脸色,更是漆黑一片,好不吓人。
“舅老爷今日怎地有空来府?”门房上前热情地打着哈哈,心里头油煎火燎,好不难熬,只盼望着管家赶紧来救急。
“怎么,丞相大人府邸如今门槛又高,我这个吏部尚书倒是登不得门了?”吴远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囡囡,杨府的门,他这辈子都不想踏进一步。
门房急忙赔笑:“舅老爷说到哪里去了,老爷不在,小的没眼色招待不周,还望舅老爷恕罪。”
就是说嘛,杨同徽这个祸害,可不是要遗千年的吗?想来也不会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吴远冷笑一声,清声道:“你家少爷呢?”
门房心中霎时间更是如鼓,哪儿敢多说些什么,只是讷讷不敢言。
吴远见状,心内疑惑,更加不耐烦起来。
“小孩子不懂事,舅老爷莫怪。”正当门房不知所措之时,只见管家笑眯眯地从里头出来,朝吴远端端正正地行了礼,甚是庄重。
吴远瞧着这一套便不耐烦——他虽不常来杨府,但往日偶尔来时,哪个见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