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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揉着后脑勺的忍冬,这下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揉脑门儿。

    “你这个逆子!”李将军瞧见自己儿子便一阵气血上涌,“杨家婚事刚退,你便眼巴巴地贴了上去,是想代替了柳家的新娘子嫁过去么?!”

    第四十章

    “繁音,繁音……”是谁在呼唤?

    柳繁音只觉得耳边萦绕的是熟悉的呼唤声,睁开眼来,看到满堂喜庆红色,身边站着的是一袭红嫁衣的杨显。

    她这般装扮起来真是美啊,桃花眼波横,青黛远山眉,微微笑着站在那里,如同画中的仙子,美得不似在人间。

    “繁音。”她轻声唤着,却一动不动。

    柳繁音下意识地想要应一声,可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发出声音来,这样一急,她才发现,自己并未如同杨显那般穿了嫁衣,而仅是一身素淡衣裳。

    今日不是她们大喜的日子么?为何她没有穿了那鸳鸯嫁衣?

    她惶恐万分,却见杨显仍是那般轻笑着望向她,整个人却真的如同仙子一般,似要乘风而去,飘飘摇摇,越来越远。

    “繁音,我走了……”一声轻叹,杨显已小到一个红点,眼看着要从她面前消失。

    “杨显!”拼尽全力,她终于声嘶力竭地叫喊了出来。

    “哎呀,到了如今,心里梦里都忘不了呢。”一声娇娇柔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却不是杨显的声音。

    柳繁音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遍体冷汗,她怔怔地望着头顶的烟纱帐子,一时间有些没能恍过神来。

    “出了那么多汗,”那声音继续道,“小蝶,端水上来给姑娘梳洗。”

    小蝶?柳繁音只觉得脑门儿微微一疼,小蝶……

    抬眼望去,却也并不是她的小蝶,却也着了小蝶常穿的粉色衣裳,有着一双机灵的小脸,端了黄铜盆子,高举着在她榻前跪下,毕恭毕敬道:“请姑娘盥洗。”

    “你这孩子,我本还道你是个机灵的,今日一看,却是毛毛躁躁。”那娇柔声音的主人,却是孟侧妃,只见她今日着了藕荷色的衣裙,显得她肤色极白,她原本是柔美的长相,在这颜色的映衬下,更添柔媚;孟侧妃说着,亲自接过一旁小鬟捧着的布巾,沾了水替柳繁音擦拭了脸,叹道,“新来的丫头不懂事,繁音日后教训着点便是。”

    柳繁音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她闻着这香气,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便淡漠地偏过头去,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竟是绵软无力,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繁音心也忒急了。”孟侧妃见此,示意身边的小丫鬟上前扶着姑娘,看着她额角冒汗地在床上坐定,这才捏了手帕捂着嘴娇笑道,“繁音自小身子不好养在别苑,这才刚刚回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慢慢适应,不急在一时。”

    听到这些,柳繁音便是再蠢笨,都明白过来了。

    呵,誉王果然是好手段,这般雷霆之速,居然连她的及笄之礼都不等了。

    孟侧妃瞧着柳繁音的眼眸颜色转深,面上仍是一片和悦娇笑,心内却是翻滚着一阵怨愤:这个丫头到底是回来了!胆大包天闹出那么荒唐的一出,王爷居然半点儿责罚没有,仍是将她带了回来!连及笄都等不到了!日后她就生活在王府里了,她这般得王爷宠爱,那府中的几个姑娘,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柳繁音自然是明白孟侧妃心内想的是什么。

    她不屑与孟侧妃打什么交道,也懒得同她解释什么。

    “繁音若是日后缺了什么紧了什么,可别委屈了自己,该要的,可一定要要。”孟侧妃笑吟吟地瞧着柳繁音,一双细长眉眼笑得更显妩媚,加之她这般温柔软语,乍一听上去,甚是和善。

    柳繁音却听得这弦外之音,只觉得讽刺和好笑。

    她回到这誉王府,并非是她本意,她也无意去碍着这府中姑娘的前程;怎地这孟侧妃便这般容不下她了,字字句句便在撺掇着她继续跟誉王闹一闹。

    闹嘛,她自然是要闹的,只是,她却也没那个闲情逸趣去当谁的枪来使。

    柳繁音冷冷想着,身上的疲乏更甚,自她醒来,困倦疲软的感觉便未曾消去过,想来是誉王防着她闹事做了什么手脚罢。

    只是……柳繁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没有料到,誉王此次对她竟有如此宽容之心;她闹出这般忤逆之事,他仍是将她带回到府中来。

    原本她偷偷嫁于杨家,身份之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所以,她未曾想过要瞒多久;她最是明白,誉王其人,冷漠高傲,便是她这么多年来得他宠爱,做出私下跟人定了终身、隐瞒身份嫁于丞相之子的事情,于誉王而言便是大逆不道,无论如何都会放弃她。

    所以,她才这般无所畏惧;却未料到,事情急转直下,跟她所料大大相反。

    前有小蝶背叛,后有誉王莫名举动,柳繁音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好似隔了浓浓大雾来看,模模糊糊分外不真切,让她有一种失控的仓惶感。

    丞相府中,杨同徽仍是双目紧闭,一丝儿要醒来的迹象也无。

    “大夫说,父亲明明并无大碍的……”杨显有些仓皇失措,她已经熬干了几锅药了,眼看着锅底都要被她熬穿了,急火攻心需要静养的杨丞相,还是如同之前那般睡得深沉。

    她记挂着柳繁音,却也不能撇下病榻上的杨同徽,焦虑过度,使得她的脸色分外难看,唇色发绀,眼瞅着也有要急怒攻心卧床静养的迹象了。

    “他原本就无大碍,”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此时,不是醒不过来,怕只是不想醒过来吧。”

    杨显转过脸来,却见吴远黑着一张脸站在一侧。

    有段时日没有见到吴远,却见他也是清减了许多;吴远本长得清俊,如今两颊些微凹陷,多了些憔悴,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意。

    杨显心内羞惭。

    吴远今日这般形容,皆是她害得。

    没想到,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舅舅竟还是踏了杨家的门,来看她。

    “舅舅……”杨显轻声唤道,经了这许多事,她心内早就慌乱得不知要如何是好,只是整个人木木呆呆,仿若提线木偶;这会儿见了吴远,才仿佛重新回落到人间来,百般滋味一齐涌到心头,又是羞愧又是委屈,不知从何开口,亦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又消失不见,只余下这委委屈屈的一声轻唤。

    吴远原本气恼,硬生生地气病了一场,早早逼了自己硬下心肠不要再管这个外甥女,也好让她吃吃苦头知道这世事艰难、不能诸事由着她的性子来;可他眼见着自己这唯一的外甥女,形容枯槁,孤孤单单地坐在药炉前自言自语,早就心疼得肝肠俱碎;再听到这一声委屈的轻唤,一颗心都快要碎了去,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