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重华英挺的鼻梁微动,右手从楚棠的衣襟里拿出,捏了捏他的鼻尖,低头看了一眼楚棠的平坦的小腹,再次抬起头来,那两条墨眉,奇怪的挑了挑:“嗯,好。”
就……就这样?
他嘴上不是一直说要让她生个孩子么?此刻的态度淡漠到了令楚棠怀疑,他之前服用避子药是不是存了心不想让她生。
霍重华没有松开楚棠,修长的手看似漫不经心的给重新给她系好暗扣,双臂稳妥的抱着她下来,让她躺好:“我出去见老师,晚些回来。”
在楚棠的、诧异的注视中,霍重华转身往月门而去,没走几步,险些被门廊绊倒。好在他反应过,顷刻间又站直了。
青柳儿端着汤药走过来,她事先并不知道霍重华回来了,迎面就看见他高高上扬的唇角,和那肆虐的傲慢的眼神,宛若赢了全天下。
“四爷!”
青柳儿忙低下头,恭敬的唤了一声,不敢直视霍重华那有些过份的笑意,算起来,她在霍宅这几年,还没见主子这样笑过,有些为贼为匪的邪魅。
霍重华似乎没听到,步履如风的往奎老所在的厢房而去。
楚棠平坦着,因着密室四处通房,后花园里的花香悠悠传了进来,脑子一度放空。
她今日的经历加起来大概可以抵得上小半辈子了。
手悄然置于腹部,那里不久之后就会鼓起,这个感受是真实存在的。至于前尘过往,或许她不并该纠结。
青柳儿狐疑的轻步走了进来,道:“四奶奶,奴婢刚才瞧着四爷欢喜异常,您是不是告诉他,您有孕的事了?四爷早就盼着孩子了,要不是当初……”
青柳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讪讪的给楚棠断药:“四奶奶,四爷这两年一直服用避子药也是为了您好。”
她在帮着霍重华解释。
楚棠已经词穷。他欢喜么?刚才怎么严肃至此?
她也不再刨根问底,就此睡上一觉吧,她太累了。
*
奎老在房中打坐,听到声响一睁开眼,就看到霍重华满面春风而来。
这小子大概知道自己要当爹了,不然今天这个日子,他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奎老干瘪的唇动了动,挑眉道:“回来了?宫里的近况如何?”
霍重华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落座之后,大长腿一跨,坐姿不甚雅观,星目璀璨:“嗯?老师方才说什么?”
奎老倒吸了一口凉气:“……天乐啊,成败就在这几日了,你不得分心!棠丫头有孕在身,你也不必牵挂,你若成事,她也才能安稳!”
这是他教了十年的学生么?
分不清主次了!
霍重华点头,抬手,用指尖捋了额上的几缕碎发:“老师,您精通八卦玄学,可能看出棠儿这胎是男?还是女?”
奎老重咳了两声:“……八爷留在了宫中?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将康王妃救出来,否则八爷也难以施展拳脚。这次棠丫头的主意虽是不大光彩,但跟慕王府的人比起来,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棠丫头不比你差,紧要关头,知道让谁去慕王府最合适。英娘的父亲,你可还记得?英统领的死与武家脱不了干系,棠丫头聪慧,也知派英娘过去打探,无论是手脚功夫,还是这份决心,都是最为妥当的。你是不是私底下跟棠丫头说过英家和武家的恩怨?”
霍重华眸光微敛,只是一笑而过,看来康王妃被掳的事迟早瞒不住:“老师,时候不早了。棠儿还要劳烦您照顾着,学生会想办法去救康王妃。您若无旁的事,我……先回去了。”
奎老挥了挥手让他出去,这个学生一向是未雨绸缪,但事情真的到了头上,又是不上心的样子。
霍重华算着时辰,离辰时之前,还能和小妻子腻歪一会,步子难免跨的有些大,奎老在他身后道:“女儿!多半会是女儿!”
霍重华回过头:“老师也糊涂了,怎会是女儿?我自己的种,我自己能不知道!”
奎老:“……”每日都在体验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打击。
霍重华很快就来到楚棠身边,她已经睡下了,许是累了,呼吸平缓,睡的很沉,清媚的小脸微红莹白,像初雪后的红霞。
霍重华脱了鞋袜,小心上了榻,从后面拥住了楚棠,上臂圈着她依旧细窄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墨发上,闻了闻发香。
心安了片刻,这时却幽幽蹙眉。
他从不在楚棠面前提及任何朝堂的事。
她怎会知道英统领与武辰的纠葛?她更不该知道英娘视慕王府为仇敌。
这一次应该只是巧合。
霍重华给了自己一个说法,他也累了,搂着小妻子就闭眼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楚棠醒来时,霍重华已经离开。
帝王殡天,举朝戴孝,青/楼酒馆一应关门一月。嫁娶之户,也只能将日子推迟。京师九门,除却走粪车的安定门和运水的西直门,其余七门皆有重兵把守,无一人可擅自出入。
楚棠起榻后,孕吐的症状未减,奎老精通药理,给她配了几幅缓解恶心的方子,这一日辰时刚过不久,便有下人过来通报:“四奶奶,程王两家的夫人几刻前登门了,说要问清楚陈家大奶奶昨个儿被人无端掳去的原因,让您给个说法,不过小的已经告之那二位,说您去了乡下庄子里收账去了。”
楚棠听完,大概也猜到王若婉回去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她那样的人,楚棠也没法子让她闭嘴。
幸而霍重华提前准备,让她此刻能在楚家祖宅安稳的待着,否则她自己也有没发控制脾气的时候,保不成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出来。
“今后程王两家的夫人若再登门,一律说我不在府上!”楚棠吩咐了一句,又道:“程家大奶奶亦是!”
且不论前世因果到底是怎样的,楚棠觉得她这样心性的人还是不太适合与王若婉那般蜜罐里泡大的女子相处,更别提为闺中蜜友了。
吩咐完这句,霍宅的小厮退了下去。
楚棠一个人安静了一会,就想起了顾柔因为她的几件首饰衣裳就被慕王妃带走的事,内心无法平定,她甚至庆幸的以为,母亲其实还是记得她的。
她起码,还是个有娘的人。
是不是有了孩子,人就格外的敏感?她甚至昨夜梦到了幼时,母亲带着她在梨园拾刚落地的梨花。她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这个弱点,但哪怕付出几年的寿命,也想再重温一次在母亲膝下的时光。
*
粗布帘子被人用力撩开。
慕王妃走到顾柔面前时,一手拂开了她桌案前的阳春面,溅地的汤汁还腾着白色雾气:“哼!八弟妹,我不过是请你走一趟,你的人有必要那般手段?”
顾柔一知半解,她待在后院太久了,可谓与世隔绝,面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