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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将一个月的生活费打进喻冬的卡里。兴安街周围没有银行网点,喻冬得坐公车到市中心才能取到钱。

    一千五的生活费对于喻冬来说是绝对够用了,甚至可以说绰绰有余。他会把一千块给周兰当伙食费和零用钱,剩下的五百自己揣着。由于平时确实也没多少机会花钱,他这半年来攒了两千多。

    张敬先是听宋丰丰说自己一个月能支配两千,随后又知道喻冬能支配一千五,这对每周只有二十块钱早餐费的张敬来说,已经可望不可即了。“好有钱啊!”他掐着宋丰丰的脖子,“喻冬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有钱!”

    宋丰丰和他对掐:“这钱又不是光给我的,包括我奶奶那边了。”

    元旦这一天,宋丰丰来找喻冬,问要不要自己陪他一起去。喻冬没让他陪,叮嘱他好好看书。相对于之前的模拟考和摸底考,期末考已经算是非常简单的了,如果宋丰丰考不出个过得去的成绩,宋英雄回来了他肯定要遭殃。

    喻冬借了宋丰丰的自行车,一路骑到市中心。他先取了钱,然后去了商场,给周兰买新衣服和新鞋袜。

    周兰常说喻冬和宋丰丰给的伙食费都太多太多了。一个老人和两个孩子,花不了这么多的钱。她每天挖空心思地给俩人做各种好吃的,菜场上无论多贵的东西,她都舍得。

    她对喻冬的学习不了解,只知道自己外孙成绩很好,根本不用担心。因而能引起她关注的主要是喻冬的体重:你怎么不胖呢?你脸好像圆了点儿?

    喻冬渐渐明白,在周兰心里,他这种瘦和宋丰丰那种黑都是不健康的。她一心想把喻冬和宋丰丰都照顾得像张敬那样,圆脸,有肉,脸上常常带笑。

    他把买好的东西挂在车头,戴着随手买的新帽子,一晃一晃地回家了。

    “我已经有很多衣服了!”周兰被喻冬拿回家的衣物吓了一跳,“还买这么多!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钱,这件才八十。”喻冬拿出一件棉衣,翻出剪刀,眼疾手快地把写着价格的标签牌剪下,扔进垃圾筐,“今天元旦,商城都在打折呢。你穿穿看暖不暖。”

    周兰半信半疑,拢了拢花白的头发,问他:“你给自己买了吗?”

    “买了。”喻冬指着头顶的线帽笑,“风好大啊,我耳朵都要冻掉了。买个帽子,上学放学都不怕。”

    祖孙俩正聊着天,家里电话忽然响了。

    周兰才瞥了一眼,脸上的喜色立刻褪去。喻冬顿时明白这是父亲的电话。他连忙压住听筒:“外婆,我听,你把衣服拿回去。”

    喻乔山等接听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不在家?去哪里玩了?”

    “有什么事?”喻冬连招呼都没跟他打,直愣愣地问。

    喻乔山被他的态度气到快讲不出话:“你就这样跟我讲话?嗯?你连句爸爸都不喊我?谁给你钱供你生活供你读书!”

    喻冬没吭声。

    他听到喻乔山身边还有别人,是一个细弱的女声,似乎在提醒喻乔山别生气。

    喻冬没来由地想起那头落荒而逃的喻唯英,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喻乔山冲他大吼,“你春节到底回不回来!”

    “不回,我跟外婆过。”

    喻乔山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有些软化:“过年了啊,冬冬。你不回来看爸爸?”

    “不回。”喻冬还是那句话。

    “你去了快半年,没给我主动打过一次电话,也没有回过一次家!”喻乔山又怒了,“上次你哥哥去看你,去看家长会,你还指示你的流氓朋友打他?!”

    “他不是流氓!”喻冬只觉得自己的脸颊隐隐发疼。喻乔山的那巴掌,还有喻唯英的那巴掌,它们带来的痛楚从未消失,反而始终潜藏在他的皮肤里,只等待适当的时机浮现出来,又赠他无可摆脱的屈辱和痛楚。

    “你跟哥哥道歉没有?”

    这回喻冬听清楚了。喻乔山身边的女人在劝他:不要再说这个了。而在女人的声音之外,他还听到了喻唯英在说话:没关系没关系。

    喻冬顿时明白:喻乔山当着那些外人的面,正在骂自己。

    “他打了我!”喻冬冲着电话大喊,不甘、愤怒和委屈齐齐涌上来,他竟然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满了眼眶,“你也打我!我不回!”

    他放下电话,呆坐着连连喘气,不停地抹眼睛。周兰还在房间里换衣服,听到声音连忙穿着新外套走出来,把喻冬抱在怀里。

    喻冬又想哭,又想忍着。

    他完全不想回家。那完满幸福的三口之家没有他的位置。他是喻乔山生命中的异类。

    是的,他记得喻乔山写给那女人的信中,就是这样说的。

    元旦过后没几天,初三迎来了期末考。

    期末考结束之后,初一初二可以放假,初三继续补课一周。冲刺班的学生又紧张又高兴:这将是他们在中考之前最长最好的假期。

    补课结束的那天,佟老师和课代表带着一堆试卷走了进来。每一科都发了近十张卷子,英语自然也不例外。喻冬收拾好了自己的试卷,又给宋丰丰整理桌上的东西。宋丰丰去训练了,他得帮他带回去。

    张敬摇摇头:“他不做的。”

    喻冬:“他都直接抄我的。”

    张敬:“过年出来玩啊,我带你去看花市。”

    喻冬:“宋丰丰说带我去。”

    张敬:“那我带你去买彩票。”

    喻冬:“宋丰丰也说带我去。”

    小城市里过年的花样不太多,每一种宋丰丰都许诺要带喻冬去玩,张敬顿觉无趣:“好吧。我过年有压岁钱,把上次圣诞节的照片洗出来再拿去给你们。”

    试卷发完了,教室里闹哄哄的,佟老师声嘶力竭地叮嘱他们假期务必注意安全,记得过了初十准时返校补课,不要玩烟花爆竹,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要跟着宋丰丰去打架斗殴或者打机赌钱,以及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要谈恋爱。

    最后一句“新年快乐”说完,年轻的学生们纷纷挥动新发的英语试卷应她:新年快乐!

    教室里一片喧闹,这个学期彻底结束了。

    喻冬骑着宋丰丰的自行车回家,一路上又收到不少女孩送的礼物。宋丰丰不在身边,他根本不懂拒绝。张敬和学习委员陪他走了一段,两人基本上来者不拒,不仅帮喻冬收礼物,甚至还挑挑拣拣:“这个软糖你吃不吃?我妈很喜欢,可以给我吗?”

    三人在铁道口分道扬镳,张敬和学习委员去黑网吧打机,喻冬则赶回家和周兰一起大扫除。

    以前在家中过年,这个时候母亲都会请人过来打扫卫生。他们住的房子很大,角角落落都要清理,至少得请三个人。

    相比之下,周兰的两层小楼倒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