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张脸变得极为恐怖,那层平庸的皮相燃烧脱落,露出内里的残骸。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这时丫鬟推了门进来:“常洳姑娘……”她定在了门口,睁大眼睛,看着屋里的景象,直直往后倒去。后面跟着的鸨儿觉得奇怪,走进来看了一眼,一下子惊叫了起来:“妈吔!鬼啊!”转身就要跑出去。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阴风,把门给关上了,鸨儿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阴灵笑得很惨:“阿妈。”
阴灵朝她爬过去:“阿妈,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老鸨吓得面无人色,缩成一团,忘了喊叫,她眼睁睁地看着阴灵不断靠近,接着扑了过来。她惊骇到了极点,几乎昏厥过去。
那阴灵即将触到她时,哀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她含恨地回头望去,见到孟透手持拷鬼棒,怜悯地望着她。
宋景然看到了救星,眼睛亮了起来:“孟大哥!”
她扑过去要将孟透撕成碎片。可是一条索灵绳自他袖口飞出,又将她牢牢捆住。
“你……你怎么可能……”
孟透踱了几步,缓声道:“我第一回进到这个厢房时,心中就想,一个花楼的普通女子,房间陈设竟能极尽奢华。今日我去了趟望月楼,却棠姑娘的屋子虽也华美,却没有你这儿这般奢华。原先我和宋景然都猜想,媚骨附身的姑娘应该是个艳名在外的女子。你猜中了这一点,所以昨夜你故意引我去望月楼。”
“是啊是啊。”宋景然点头,“我就觉得却棠姑娘不像是被阴灵附身的,刚刚我发现望月楼的那些桃树里边封印了几只低阶的阴灵,所以我一走到院子里,铃铛就响了。”
“媚骨本身是种厉害的阴灵,铃铛没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宋景然一开始发现的阴灵,其实不是你,是院中的那些阴灵。”孟透接道:“它们在段时间内不会伤害人的姓命,但是会吸收人的一点精气,日久天长,人会提早衰竭。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除掉一个厌恨的人。我猜,这就是你把它们封印在望月楼的原因。”
“却棠姑娘性子冷傲又直率,容易得罪达官显贵。而你温柔体己,反而更讨得客人的欢心。”孟透在她面前站定,“你的性子有傲人之处,聪慧洒脱,只是你生前见到的,都是些在意容貌的庸俗之人,愿你来世再遇良人。”
她失了气力瘫坐在地上,叹道:“有一点你说错了,厌恶却棠的不是我,是常洳。她不惜以性命为代价,让我附她的身除掉却棠。”
宋景然感叹:“都是可怜之人。”
孟透以拷鬼棒击之,低声念咒:“天蓬天猷,真武真君,黑煞元帅,无义将军;捉缚枷拷,四大天丁,手执铁棒,拷鬼通名;纵横摄勘,施威现形,不分高下,罪莫容情,俾令患体,立遂和平。”
“急急如律令!”
宋景然想,孟三哥怎么能把这段咒背得这么熟练,他现在还是背得磕磕巴巴的。
那阴灵慢慢缩小,变成一个光环,最后化为灰飞。她走得安然,像是放下了一切,不再有任何留恋。
孟透最后收回了索灵绳。
宋景然好奇地凑过来看:“咦,你的这个绳子为什么比我的厉害那么多?而且看起来……挺漂亮的……”
孟透道:“我的索灵绳在是迎山的冰水中锻造而成。你喜欢就送予你了。”
宋景然中意得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孟透走过去扶起那位还没缓过劲来的鸨儿。她抓着他的手臂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骇死我了,骇死我了……”她看了看孟透,又看了看宋景然,惊讶道:“诶,你跟这个小道士原来认识啊。”
宋景然傲然:“是啊,你现在知道了吧,楼里真的有阴灵,我们给你除了。”
鸨儿脸色是灰白的,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哀求道:“两位爷,这两天你们在楼里花的银子,我不收了,全都还给你们。这事传出去对我们立湘楼不好,你们看这……”
第20章 云不栖12
孟透表示理解:“多谢,我们定不外传。”
终于处理完了这桩事,死里逃生的宋景然在凳子上瘫坐下来,嚎道:“累死我了。”
话音刚落,有人猛地推开了门。李敬余一进来就有些懵,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和里头的几个人,接着他看见自己的相好常洳躺在地上,当即冲了进来,把她抱在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
鸨儿赶紧笑着迎上去:“哎哟,什么风把李少爷吹来了。今天啊,常洳身体不太舒服,要不您……”
李敬余没有理会她,唤了两声常洳的名,她没应。
李敬余用手指着孟透:“怎么又是你!你们对常洳姑娘做了什么!”他站起来揪住孟透的衣襟。
宋景然凑近孟透,好奇道:“孟三哥,你们认识啊?”
孟透低声说:“不算认识。前几天这位李少爷骑马过闹市,差点把一个小姑娘给撞了。我跟他讲道理来着。”
宋景然“哦”了声,了然地点点头。
孟透觉得李敬余今日的脸色依旧不好看,脑子依旧不灵光,于是拍开他的手道:“我们刚刚在除灵。常洳姑娘被阴灵附身了,你不是镀文门李家的少爷吗,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鸨儿道:“是啊是啊。我们刚刚都看见了,可吓人了。多亏两位道长及时出手相助。”
李敬余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镀文门的?”
“平阳有几个赫赫有名的李家?哪个李家的少爷敢策马在街上横行?”
李敬余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往四周察看了一番,屋子里确是有除灵的迹象。而他自己这些天的身体有些虚,确实像是被吸取了精气。如果他们所言不假,他身为堂堂李家的少爷,这么长时间连身边待着个阴灵都没察觉,这未免也太失面子了。
他站起来,目光凌厉:“这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女子,你们伤害无辜,丧尽天良,分明是假道士,我现在就到官府去告你们!”说罢,他拂袖离去。
鸨儿连忙跟着出去,一路跟他解释,哀求他不要告官把事情闹大。
宋景然觉得很疲惫,怎么又是这一套说辞。做好事的都是“假道士”,那坏事做尽的就是活菩萨了?
他对孟透说:“孟三哥,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不然待会儿官府的人就要来了。”他真的不想在再去一趟公堂。
孟透也不慌乱,道:“不着急。他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肯定不会告官。他大概只是因为失了面子,想找个台阶下。刚刚鸨儿追出去了,不用多久他就会顺着台阶下来。”
他觉得有道理,也冷静了下来,将失去意识的常洳姑娘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问:“孟三哥,常洳姑娘还有救吗?”
“我不清楚她被阴灵附身了多久,她还留有几口气,这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后来他们又去了趟望月楼,除掉了桃树里的阴灵。
这一次,宋景然和孟透一样,是光明正大地